第66章 他什麽都不懂，他還小

宋淩霄跟著陳燧出來,倆人在國子監小樹林碰頭。

宋淩霄是心情愉快，腳下步履輕盈，連蹦帶跳地鉆進小樹林裏,沖著那個玄色身影走去。

陳燧背靠著大柏樹，清涼的樹蔭籠罩下,暑氣不那麽難耐了，他仰頭看著柏樹枝間隔出的藍天,偶爾有一抹白雲溜過,正是京州六月晴好的天氣。

他的表情卻是凝重的,經過多日的思索，他已經下定了決心。

暑熱的天，監生們被允許暫時不穿國子監的校服,宋淩霄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薄衫,如同一只淺藍色羽毛的小鳥兒一般飛快掠過草叢,撲到陳燧眼前，歪著腦袋一派天真地打量著他,快樂得沒心沒肺。

“陳燧,陳大王爺！你可終於現身了！”宋淩霄笑嘻嘻地湊近他,盯著他看,“你這幾天怎麽回事？就算要避嫌,也不至於連演武場都不去了吧？”

“你也知道要避嫌。”陳燧注視著宋淩霄的臉，“為什麽這麽高興，有什麽好事發生麽？”

宋淩霄本來想說,老子馬上要掙到一百萬,算不算是好事，然而這個天大的喜訊他不能說，泄露系統機密可能會被就地正法,他眼珠一轉，詞兒上嘴來：“《繡像本第一奇書》定稿啦，現在已經在印制中，你沒看見，黃三緘的木板水印技術，還有饾版上色，簡直絕了！登印出來以後，我送你一本。”

陳燧沉默，他仍然凝視著宋淩霄的臉。

宋淩霄被他盯得有點不自在，繼續突突道：“而且《司南辭典》也快出了，尚大海已經去聯系黃三緘刻板了，下次選題會上，你就會聽到尚大海的提案……”

宋淩霄的聲音逐漸弱下去，因為他感覺到他在說的並不是陳燧想聽的。

陳燧，你到底什麽毛病，問我為什麽高興，又不聽我說，光盯著我看！我臉上拿到寫字了嗎？！

“你……”陳燧終於出聲了。

“沒事。”陳燧突然收住話頭，正色道，“你有錢給尚大海出《司南辭典》嗎？你有錢吃飯嗎？”

來了來了，對了，這才是熟悉的語氣，熟悉的話題。

宋淩霄美滋滋地說：“你猜怎麽著，吳紫臯把他那十萬兩預付金借給我了，你說，是不是我人品特別好？”

陳燧微微皺眉：“借給你？我以為他稍微有點良心就還給你了。你不是剛被京州府衙罰沒了全部銷售所得？這裏面的罪魁禍首就是吳紫臯，如果不是他不按照你的要求改，會有這麽一天麽？我看，應該把他的定金先充公了，他竟然還敢借高利貸給你？”

“嗨，不是高利貸，我問過了蘇掌櫃，比一般錢莊的利息還低呢，就跟白給的一樣。”宋淩霄一副占到便宜的嘚瑟勁兒。

“罷了，”陳燧深吸一口氣，從衣襟裏掏出兩只五十兩的金元寶，塞到宋淩霄手裏，又掏出三張一萬兩的銀票，目光在宋淩霄前襟上打量了一番，問道，“衣衽裏有口袋嗎？”

宋淩霄反應了一下“衣衽”是什麽玩意兒，點了點頭。

此時，宋淩霄左手一個金元寶，右手一個金元寶，宛如一個舉重冠軍一般站著，沒有手再去放銀票，陳燧只好自己動手。

陳燧撥開宋淩霄杵在半空中的兩只胳膊，往前半步，貼近他身子站著，低下頭，盯著白嫩嫩的臉頰稍微晃了一下神，目光隨後移向前襟上方那一小塊白得耀眼的皮膚，許是大夏天的太陽反光太厲害了，宋淩霄更被陽光照得仿佛通體發光的羊脂玉一般，陳燧的喉結上下滾動，一手拉開宋淩霄的前襟，手指向下一劃，捏到口袋的位置。

心跳聲清晰地在兩人之間搏動，陳燧的骨膜裏一下一下撞擊著的是他自己的心跳，而他的拇指側面連接手掌的那塊皮膚此時正貼著宋淩霄的褻衣，酷暑之中，輕薄質地的衣衫仿佛煙雲流水一般不具有隔絕觸感的功能，陳燧感覺到宋淩霄的心臟正隔著一層溫軟的皮膚，在他手掌中跳躍。

還要……放進去麽。

所以他從一開始就不應該選擇這個步驟，先把銀票拿出來讓宋淩霄揣自己懷裏，再給他兩塊金元寶不就完事了麽！

為什麽他要把金元寶先拿出來！

陳燧閉上眼睛，抓起被他捏的皺巴巴的銀票，像塞垃圾一樣粗糙地塞進宋淩霄衣衽內側的口袋裏，飛快地把手抽出來，好像多停留一秒就會被垃圾桶上的細菌沾到他尊貴的手上。

宋淩霄挑起眉梢，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鼓出來仨疙瘩的衣襟，陳燧你還真不愧是王爺啊，連一萬兩的銀票都能被你揉成這樣，放貼身口袋裏就是為了安全你竟然放的這麽明顯……

宋淩霄把兩塊沉甸甸的金元寶先塞到袖子裏，再從袖子裏轉移到虛擬倉庫裏，然後把三張紙團拿出來，心疼地撫平，還給陳燧：“我不要這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