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噩耗 仿佛所有人都來不及悲痛,獨她郁……

深冬嚴寒, 大雪紛飛,皇城的宮廊之中,禦史手持書折, 疾步向宣室殿趕去。

梧州大捷,叛軍已被剿滅, 逆臣趙衍死於寒江之中,內亂平息, 隨之而來的便是北疆戰亂。

今年京都顯得尤為冷寂, 陰沉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宣室殿中, 隨著禦史的到來,陷入了一片沉寂,暖爐中的炭火散發著微弱的火子, 似乎將要熄滅。

蕭扶玉怔怔看著呈至桌案的白玉發簪,喉間幹澀得說不出話來,是她贈於衛丞相的玉簪。

禦史跪於地上,低首道:“江寒水深,不易打撈, 將士們已在冀涼山寒涼尋了七日, 僅僅尋到此物,不見衛相的屍身。”

蕭扶玉將白玉簪拈入手中, 指尖冰涼不已, 冷道:“繼續找, 是死是活,朕都要見到人。”

禦史忙道:“陛下, 寒江深且急,從高崖墜下即便是還有一口氣,江水寒冷刺骨, 也活不下來,恐是屍身已然淹沒湍急的江流裏。”

此言作罷,只聽猛的一聲拍桌聲,龍案上的筆墨紙硯皆被推下桌,掉落一地狼藉。

墨水弄臟蕭扶玉的衣袖,她渾身顫抖,怒斥道:“他沒有死!他怎麽可能會死,爾等皆是騙子!衛頊呢!叫他來見朕!”

在場一眾皆惶恐地磕頭,“衛將軍在梧州候命。”

蕭扶玉紅了眼眶,道:“朕要親自趕往梧州,親自找到人。”

“陛下!”監禦史沉聲道:“陛下節哀,衛相國士無雙,為百姓為嘉朝獻身,眾臣亦惋惜痛心,但這便是事實,大周於北疆宣戰我朝,國不可一日無君,陛下不可隨意離京。”

蕭扶玉眼中濕潤,望著跪於殿中的臣子,像是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的模樣。

她心如槁木,輕喃道:“你們懂什麽...”

在世人眼中,他們僅是逾越禮數的君臣,可一世、兩世、三世皆是衛玠離她而去,此等悲楚,世人懂什麽......

她是有預感的,從他出征到現在,不止一次惶惶不安,果真......

他說好會安然回來的,不可失言。

蕭扶玉淚水無聲地滑下面頰,緩緩越過臣子,望著殿外的白雪茫茫,低喃道:“大周於北疆宣戰...呵...”

內戰剛平息,痛失良臣愛人,大周此時來犯,可恨。

蕭扶玉悲涼一笑,冷漠道:“那便打。”

殿中眾臣紛紛側身看向那身著龍袍的人,秀雅背影分外頹然,只見她身子微微搖晃,轉瞬無力倒下。

眾人倉惶上前攙扶,“陛下!”

***

寒冬臘月,固守於梧州的軍隊,由玄武將軍衛頊領率出征北疆,應戰大周,兩國戰役徹底打響。

嘉朝此前,內損嚴重,對應大周攻勢頗為吃力,局勢緊張,只怕會痛失北疆城池。

自冀涼山傳來衛丞相的噩耗,當今天子閉於玄華宮已有月余,不見臣子不上早朝,疏於朝政。

眾臣為此心憂至極,紛紛進諫,不得回應,朝裏朝外皆呈亂象,無人治理。

又是一年上元節,京都的薄雪未化,寒涼猶在,死寂許久的皇城難得有了些生氣,夜空中點點煙花。

梅居的暖間燃著地暖,一如往年的深冬那般。

蕭扶玉僅著一件單薄素白衣衫坐在搖床旁,一支白玉發簪挽著長發,清雅脫俗,眉眼含秋,不見一絲悅色。

房間不寒,她卻手腳冰涼,低首看著搖床裏小皇子的眉目,與所愛之人相似。

仿佛所有人都來不及悲痛,獨她郁郁寡歡,難以走出。

蕭扶玉的發絲從耳側滑落,隨意且頹然,淺白的指尖輕撫兒子的臉頰,喃喃道:“你說爹爹何時回來啊,他說要陪著瀟瀟長大的。”

瀟瀟小小的手掌握住蕭扶玉手指,咿咿呀呀的像是在同她說話,天真可愛,卻不知娘親為何落淚。

蕭扶玉濕著眼眶,輕輕揉了下眼眸,這一個月來她哭傷了眼,淚水一來便有些疼。

若是他還在,定會心疼她,定見不得她這般難過,可他不在,好像天塌了下來,世界再無光彩。

她還有瀟瀟,有朝野上下,是一國之君,要護佑天下百姓,擔國之重任,一路走到現在,什麽都有了,不該棄之不管。

蕭扶玉趴在榻框上,對瀟瀟笑了笑,“我們等爹爹回來,阿娘將一切打理妥當,待天下太平,盛世繁華,四海昌平,你爹就回來了。”

搖榻裏的瀟瀟見娘親笑,便也學著笑起來,是呀,孩子都學會笑了,會爬會牙牙學語了,可他都見不到。

暖間之外,煙火人間,夜空璀璨。

蘇長瑞端著食盒走進來,低首道:“陛下,衛家二夫人命府中管家送來芝麻元宵,說是您愛吃。”

蕭扶玉拭去眼淚,怔然地望著那食盒一眼,苦澀一笑,“拿過來吧。”

蘇長瑞應了一聲,便端到蕭扶玉跟前,將裏頭還在熱的元宵盛一碗,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