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立冬 陛下何時換的硯台
無罪的聖旨下後不久, 趙家的人便來到刑部將趙千檀接回去。
這半個月裏,人在裏面多少是吃了苦頭的,即便是受罰, 也不會在身上就留傷痕。
秋風徐徐,落葉飄零, 在刑部堂外,趙家的馬車已等候多時。
趙千檀衣衫單薄, 肩披一件外衣從門中走出, 看似毫無損傷, 卻面色蒼白。
他目光瞥向立於前方的青年,白衣卿相,肅正清雅, 正是手握六部職權的衛玠,神情淡漠,僅是奉旨放趙千檀出獄。
趙千檀眸色微暗,很快又恢復平靜,緩緩走上前去, 停在衛玠身前, 淡笑道:“可惜,還是出了這刑部大門, 真是多謝近來丞相大人的關照了。”
衛玠側首睨向他, “趙世子金貴, 刑部哪能留得住你,只是下次可莫再來了。”
趙千檀笑意未減, 回道:“丞相大人還是多關心令弟,這山高水長,北疆到京都遠著呢。”
言罷, 趙千檀收回了目光,不再多言,行到馬車前,提衣上車。
馬車左右皆是趙家護衛,為首的那人道了聲退,馬車緩緩行駛而去。
衛玠神色略沉,收回目光,留下刑部郎中處理剩下事宜,便轉身離去。
衛頊的事,他已派諜網司的人去暗查,盡量以最快的時日得到消息。
區區幾日間,聞墨已將密信呈來政事堂,北疆近來紛爭不斷,衛頊負傷休養,皆一一認證,之前朝堂上李太尉所呈的軍報無誤。
趙千檀出了刑部大牢,攝政王也應會將衛頊送回京都,快的話,一個月後能入京,由李太尉的人護送,到時衛玠需派人前去接應。
回到政事堂的書案處,衛玠靠著椅背,閉眼輕歇,桌上的文書奏折尚未過目。
秋忙,各部事務繁多,各地區的州府秋貢特產,聽聞近來番邦進貢的紫蒲萄深得陛下喜愛。
***
前諜閣首尊之子流落於北疆的消息,很快就從朝內傳出了宮門,聽聞衛二夫人知曉後,欣喜得差點背過氣,如今日日念著衛頊回京。
為表寬慰,蕭扶玉派人走了一趟衛府,這衛頊說起來,她是見過幾次,皆是尚為太子之時。
待登基之後,衛頊便下落不明,只知前世從周國得知,此人早已不在人世。
蕭扶玉都不甚清楚此事,所以對此人的記憶便也不深刻,衛玠雖是個悶葫蘆,鮮少表達情感,但他卻是個重情之人,自然會將衛頊的歸京放在心上。
這個月裏,霍府熱熱鬧鬧的辦了婚事,籌備幾個月,算是將那薛姑娘娶入了府中,敲鑼打鼓的尤為熱鬧。
蕭扶玉本想換身私服前去瞧瞧,衛玠卻沒讓她去的機會,倒是第二天的時候,給她帶了幾個喜糖。
隨著天氣徹底轉冷,京都的風吹得大,宮廊呼呼的冷,衣衫多添,蘇長瑞安排人在殿內燃起暖爐。
或許是日子冷了,蕭扶玉變得更為慵懶,去宣室殿的次數變少,則是將奏折帶回玄華宮批改,於是衛丞相奏事也從宣室殿來到了玄華宮。
即便是如此,也抵不過蕭扶玉的慵懶,時而聽著衛玠的話語聲,便靠著椅背睡著。
無奈之下,衛玠會用奏折敲她的腦袋,戲謔她是屬蛇的,冬日將近,亦是要冬眠的。
十月初旬,萬木凋零。
玄華宮的書閣清凈,趁著閑下來,蕭扶玉披著衣袍席地坐在炭火旁,右側置著一張矮桌,斟有暖茶。
衛玠站在不遠處的書架旁,似乎正專注於手中的文章,身形修長,清雅肅正。
蕭扶玉只當他是在看戶部的匯總,並未放在心上,瞧著屋外掉落的樹葉,略有失神,今年秋季被政務牽著,沒能出去射獵。
想著十月末,便是衛玠的生辰,那個家夥好像什麽都不記得,她卻在思考著送些什麽給他。
書閣內別無他人,房柱兩側的檀色幃簾垂落著,遮掩著視線,顯得有些安靜。
衛玠眸色輕凝,骨節分明的手指翻動著紙張,皆是諜閣近來的密信,不止包括京都諸事,還有北疆戰役事宜。
衛頊不久便入京,趙家恐是不會那麽容易放人,如若趙千檀在當日埋伏,正好借此解決他。
衛玠將密信合起,轉眸間得見一旁的櫃匣半敞著,裏頭一抹深墨色尤為熟悉,硯台上砸出了一塊缺口。
使得他眉目一沉,側目看向書案,上面擺放的文房四寶顯然已換了一套,就連他所贈的筆都不再掛在筆架上。
硯墨上的缺口顯然是人為的,她何時不再用的?
亦不知是砸的,還是不慎摔的。
衛玠眸光暗了暗,心中自是升起不快,此時身後不遠處的蕭扶玉耐不住性子,同他說話,“過兩日,可是要去將衛頊接回京?”
衛玠僅是淡淡地看她一眼,目光又回到文章上,漠然道,“嗯。”
蕭扶玉坐得不安分,小腳涼涼的,“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