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大結局(第2/3頁)

她握緊手,葫蘆耳墜透過薄綢傳來硬實的觸感,證明著那個人剛剛來過,曾經出現在她的生命中。

她靜默站立了許久,心道:蕭煜,你果真是個混蛋,耶勒都來了,你就日理萬機到這地步麽?

雖則思念成狂,但日子還得照常過。

胡靜容成婚那日是個艷陽高照的天,賓客盈門,酒肴流水,操辦得很是隆重熱鬧。

音晚不能在眾人面前露面,替她張羅完諸多瑣事後,蒙著面紗站在回廊下,遠遠看著她與柳元行合巹共牢之禮,互許終生,結百年之好。

許是絲竹鼓樂太過熱鬧,敲打得音晚愈加心裏空蕩蕩的,特別是飲了兩樽喜酒之後,只覺胸口悶得慌,想要出去透透氣。

囑咐了青狄和花穗兒好好照料小星星後,便避開賓客獨自胡府後門出了去。

她迷迷糊糊地走著,竟走回了柿餅巷,回去翻箱倒櫃,把蕭煜留給她的方盒拿了出來。

倒是有過猜測的,不外乎是些安慰人的東西,不是畫像,便是木雕,或者更狠一些,幹脆是他穿過的衣物。

打開之後卻發現都不是,而是一只蓮花水燈,以竹篾為骨,油紙為架,做出重瓣蓮花盛開的模樣,中間擱一節小小的蠟燭。

她只覺得莫名其妙,想扔,卻又舍不得,猶豫再三,還是叫了輛馬車載她去洛水河畔。

日光正盛,水波粼粼遠蕩,瞧著此時放燈極不應景,該是晚上來放才是。

晚上。

音晚猛地想起來了。

那一年的上元燈會,蕭煜剛剛禦封親王,特賜天子近前宴飲,自是巴結逢迎者無數,一杯又一杯的清酒敬他,他不好厚此薄彼,只得統統飲下。

酒過三巡,他便覺得實在無趣,找了個由頭提前離場,想著前些日子同謝潤下的那盤棋局還未分出個勝負,便取了魚符策馬直奔謝府。

自打音晚的母親死後,謝潤帶著一雙兒女從青州回到長安,就獨自劈府居住,大小節慶從來不與大房二房一起過。

蕭煜以為定能找到謝潤和他下棋,誰知那晚好巧不巧,尚書台來了些急務,謝潤先一步去官衙了。

蕭煜趁興而來敗興而歸,正垂頭喪氣地要走,剛走到門口,便被音晚攔住了。

她那時才六歲,個子長得矮,只到蕭煜膝蓋往上一點點,吃力地仰頭看他,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笑得梨渦淺凹:“含章哥哥,你來都來了,帶我去放河燈唄。”

聲音軟軟糯糯,甜得像一塊化到一半的乳糖,黏黏膩膩,還淌著汁水。蕭煜沒招架住,立刻彎身將她抱上了自己的馬,痛快道:“好,去。”

兩個憨憨便就這樣去了,到河畔才發現,兩人既沒帶河燈,也沒帶錢。蕭煜倒是無妨,早過了貪玩的年紀,可音晚當即不樂意了,咬著下唇眼巴巴看別的孩子興高采烈放河燈,看得眼眶彤紅。

蕭煜實在無法,從腰間扯下玉佩換了兩盞蓮花燈,那跟他交換的人看上去穿得體面,卻恨不得用帕子把玉佩擦得透光,一邊擦,一邊不放心地反復問:“是真的吧?你不是騙子吧?”

問得蕭煜直翻白眼,擡手摸了摸身側音晚的腦袋,道:“瞧見了嗎?就這小丫頭片子,正經說這玉佩能換來的河燈,可供她天天放,一直放到六十歲都富余。”

說罷,不耐煩地瞥了那人一眼,一手提燈,一手領著晚晚轉身往河邊去。

河中飄流數不盡的河燈,將這一方天地照得猶如白晝,舉目望去,恰似瀚海星河,粼粼閃耀。

音晚蹲在河邊,將要把蓮花燈放出去,又歪頭催促蕭煜:“含章哥哥,你快點,我們一起放,這樣我的燈和你的燈就可以作伴順著河流往下飄了,它們就不會孤獨了。”

蕭煜正擡胳膊護著她,防著河邊濕滑她會掉下去,經不住她催促,囑咐了她站穩後,便退回去整理自己的蓮花燈,聽這小家夥一聲號令,兩人同時撒手,兩盞燈便順著汩汩水流飄了出去。

說來也奇怪,那夜河燈甚多,星羅棋布,後來放出去的燈大多飄到一半便被堵塞住,再也飄不動了。他們的兩盞燈倒是格外順利,始終相互挨靠著,似兩個拉著手的人,順著清澈涓流飄到很遠很遠,遠遠望去,兩團燈芒相互交融,再難分彼此。

音晚雙手合於身前,虔誠道:“希望神靈保佑我的含章哥哥,讓他一輩子幸福快樂,無憂無慮。”

她是個才六歲的孩子,還說不出什麽更文雅的祝詞,卻讓蕭煜聽得心中一暖,學著她的樣子也雙手合於身前,微笑道:“也希望神靈保佑我的小晚晚,讓她一輩子平安喜樂,順遂圓滿。”

兩人相視一笑,各自眼中閃動細碎光芒。他們誰都料不到,這是少年時最後一個無憂無慮的上元燈節,再過幾個月,皇帝就會病倒,謝氏會趁機向昭德太子發難,蕭煜無端被牽扯進去,會蒙受冤屈,被囚西苑十年,受盡非人苦楚與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