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你怎麽這麽壞啊?(第2/3頁)

可謝潤還是食言了。

一到時辰,宮門落鑰,他就必須出宮。宮規森嚴無情,不容踐踏,特別是這個時候,他在朝中已無實權,不能再給音晚招惹事端。

音晚醒來時已躺在昭陽殿,幻如煙沙的紫文縠帳垂疊下來,竟還有月光能透進。

她從被窩裏鉆出來,紫引忙上前給她穿鞋,她卻微微偏開了身子,不要紫引碰她。她赤著腳在寢殿裏走了一圈,紫引生怕她找不到父親會鬧,悄悄派人稟報皇帝陛下。

音晚轉了一圈,打開箱篋,從裏面找出一幅畫軸。

她吹了吹畫軸上的輕塵,抱在懷裏,沖紫引道:“我想去個地方。”

紫引不敢違拗她,忙道:“您想去哪裏?奴婢讓人備輦。”

音晚搖搖頭:“不要驚動太多人,只有你陪我去。”

紫引為難了,躑躅著。

音晚道:“要不你就回宣室殿去吧,不要在這裏每天看著我。”

紫引登時嚇出了一身冷汗,忙道:“好,奴婢陪您去。”

她哄著音晚穿上鞋,系好披風,提了一盞犀角燈,悄悄地出了殿門。

音晚不是很擅長識路,只知道遠遠落於西峰的卷棚歇山頂殿宇是她想去的地方。領著紫引左拐右拐,走了許多彎路才終於走到,路上還碰上巡夜的禁軍,紫引亮出玉令才得以通行。

音晚沒有挽髻,披散著頭發,外面一襲墨藍披風,沒有任何能看出身份的配飾。黑夜沉沉,那些禁軍沒能認出她,紫引也不點明。

兩人停在一座荒涼的寢殿前,陳舊的匾額上書著南薰殿三個字。

若是仔細看,這院子雖然年久破敗,無人打理,但依稀能看出布置得很雅致精妙。

由竹籬、遊廊割分成兩個小院子,鑿渠穿過,雖然裏面水已經幹涸,但可料想它全盛時的模樣,草木蓊郁,清水潤澤,必定是靈秀清雅的。

音晚在院子裏發了會兒呆,推門進去。

殿宇塵封已久,裏面透著股黴味兒,蛛網懸結,紗帳翩飛,那些看上去很名貴的紫檀木台具靜靜擺放著,像在等著它們的主人回歸。

可它們的主人永遠也回不來了。

音晚讓紫引在外面等著,自己拂開紗帳,把歪倒的杌凳扶起來,坐下,拿出揣在懷裏的畫軸。

她環顧四周,穹柱刻鏤通透,柱石邊放著貔貅香鼎,擺設甚是奢華考究,一圈看下來,卻是生出無邊的落寞與淒惶。

她睡夢中好似看見了母親,醒來就想過來看看。

只坐了一小會兒,外面就有了動靜。

紫引刻意拔高聲調:“參見太後。”

謝太後把宮人都留在了殿外,也是獨自入內。

她聽說這狐狸精發了病,南薰殿又離啟祥殿不遠,比蕭煜先一步得知謝音晚來了這裏,特意過來,想再刺激刺激她,最好能像蘇惠妃那賤人一樣,瘋得認不出人才好。

音晚坐在杌凳上,擡頭冷淡地掠了她一眼,並沒有起身的意思。

謝太後冷笑:“怎麽?想娘了?你知道你娘最後瘋成什麽樣子了嗎?”

音晚冰寒地盯著她。

謝太後擡袖掩唇“咯咯”一笑:“她瘋到連世宗皇帝都認不出來了,一見著他就讓他滾,還拿刀去刺他,世宗皇帝讓人把她綁起來,她掙脫得厲害,粗繩子把手腕都磨破了,滿腕都是血。”

她走到音晚跟前,憐愛地垂視她:“你不用急,你遲早也會這樣的,含章也遲早會讓人把你綁起來,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

音晚並無懼色,只仰頭看著她,傾城絕美的容顏上鋪開純澈的笑,甚是無辜道:“你這滿臉怨氣的模樣真醜,難怪世宗皇帝不喜歡你,要來喜歡我母親。”

謝太後的臉色登時沉下來。

音晚恍若未覺,只遺憾地搖頭:“唉,你的夫君寧可喜歡一個瘋子,也不要理你,你真是可憐。還有你的兒子,他根本就不聽你的話。就算你做到太後又如何?夫君、兒子都不屬於你,真是可憐。”

謝太後滿面陰梟,森森地盯著她,怒道:“還不是因為有你們這些狐狸精!”

音晚笑道:“你口口聲聲說別人是狐狸精,那你又是什麽東西?食人吸髓的老妖怪嗎?”

謝太後揚起手掌要打她,她靈巧地一閃身,躲了過去。

音晚身形纖纖,裹在寬大的披風下,披風一角被風吹得揚起,像夜行的仙娥,衣袂翩翩,飄然出塵。

月光從殿門照進來,正落到她的臉上,照出精致脫俗的五官和細膩柔潤的雪膚,皎皎風華,美得剔透。

她抱著卷軸,嘆道:“你惱羞成怒了,你可真容易動怒,你該是活得多麽不順心才會脾氣這麽大。”

謝太後沉下氣,譏嘲:“放心,再不順心,也快順心了,等你徹底變成個小瘋子,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去地底下跟你娘那個賤人團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