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這福氣給你要不要?(第2/2頁)

“我聽常先生說過,剛開始的一年,那些守衛總來折磨陛下,偏陛下是個寧折不彎的剛烈性子,一點軟都不服,堅決不肯低頭,那些人便變本加厲。被欺辱重打就算了,有一回,那些人打完了他,把他扔到院子裏。正是隆冬寒天,雪下得極厚,陛下渾身是傷,只穿著一件薄衫,臥在雪地裏整整一天一夜,高燒到昏迷。還是常先生買通了守衛——哦,就是陸攸——把陛下救起來,偷請了郎中來看,才救回來一條命。”

音晚撫著墻的手微顫,掃掉墻皮撲簌簌落下,她默了一會兒,問:“那些打他的守衛後來如何了?”

未等陳桓回答,她緊接著道:“是不是連骨頭渣都找不到了。”

陳桓:還真是。不愧是夫妻,比誰都了解他。

但他覺得這些話說出來多少有些謗議天子的嫌疑,便尷尬地一笑,含糊道:“興許是吧。”

音晚繞過墻,去找正門。

陳桓雖然被停職,但魚符並未被收繳,他隨身帶著,這等荒涼之所,他這個官位的魚符足夠兩人暢行無阻了。

漠漠清寒,院中落葉飄灑,滿地枯葉枝椏鋪砌的厚毯,一片蕭索寒涼氣息。

有個滿臉皺紋、腰背佝僂的老者引他們進去,道:“年輕的都找門路調走了,剩下的都是些老邁無用的,朝廷早就不往這撥修繕銀子了,好幾處房頂漏了,下雨天根本沒法住人。”

這裏冷落太久,好容易迎來穿著體面的貴客,老者不放過一絲機會,忙不叠訴苦。

陳桓現如今自身難保,也不好輕易許諾他什麽,免得給了他希望,到頭來再失望,那不是更令人難過。

唯有與他說兩句話,做些口頭上的安慰。

說完了話,他一轉身,音晚不見了。

他心裏咯噔一下,驟然驚慌,忙拔腿到處找,卻始終找不見她的影子。還是那個失望的老者沖他指了個方位:“往那邊去了。”

陳桓顧不得別的,忙朝他指的方向奔去。

這裏依舊是落葉紛飛,荒涼破敗的景象,但在墻邊有一樹枯藤,藤蔓小孩胳膊般粗,被十分精細的編出了一個秋千架,音晚正坐在上面,悠悠蕩著。

陳桓的心落回去,長舒了口氣。

“小心些,怕是不怎麽結實,別摔下來。”

音晚輕應了一聲,道:“這個地方不好,我不喜歡。”

陳桓心道,誰會喜歡這裏?那除非是見了鬼了。

但他未說出口,只道:“年久失修,太過簡陋,自然與未央宮天壤之別。”

音晚把頭靠在藤蔓上,嘆道:“如果與未央宮比,那還是這裏好一些。”她歪頭想了想,回頭沖陳桓道:“要不我搬到這裏面來住吧,你不是天子近臣嗎?不是頗受倚重嗎?你能不能替我說兩句好話,勸一勸天子,讓他允我搬到這裏。”

陳桓笑說:“我這近臣可沒這麽大本事,敢這麽說,只怕是活膩歪了。”

音晚嘆氣:“那我該怎麽辦啊?要不你給我找一口井,我還是跳下去算了。”

陳桓剛平緩的心跳又急促起來,撲通撲通,一下躥到嗓子眼。他抹了把額間冷汗,溫聲勸:“您不要想不開,事情沒到那份兒上。陛下心裏是有您的,就是因為太在乎,所以才放不開。您不如試著接受,讓自己日子好過一些。”

音晚的眼睛烏靈靜澈,緊盯著陳桓,目光湛涼得有些刺目:“換了是你,你能接受嗎?”

陳桓耐心哄道:“我接受啊。其實他還是有些優點的,必如他長得挺好看的,也挺聰明的,乾綱獨斷的年輕天子,尊貴富有,多少女子恨不得自薦枕席……”

他及時住了口,覺得調子有點跑偏了。他本來是巴不得她快點逃的,就算逃不了,最好帝後不睦,多生嫌隙,那嫡子永遠不要降生才好。

可怎得就演變成苦心勸和了?

他覺得自己腦子有點暈,從昨夜見到謝音晚開始就暈。

音晚直勾勾盯了他一陣兒,面無表情道:“你要是覺得他好,那給你吧,你去吧。”

陳桓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我和陛下絕沒那種關系!”

音晚頗為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把頭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