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動風雲(1)(第2/2頁)

或者說,一開始被齊王舍棄,幾番不幸,他還記恨過對方,但在陰魁門中渾渾噩噩呆了三年逃出去,卻發現三年前那場浩大的起事早已模糊在眾人記憶中,齊王府更是被付之一炬,那麽有關於此的所有恩仇也隨之消散。

今生更是簡單,只要對方別再算計他,各走各路便是了。

這樣想著,他便對沈老又笑了一笑,這才走開去。

沈老下意識回以一笑,待少年的背影在視線中消失,他臉上的笑容這才收起,目光轉而變得復雜。

“……世子殿下果然還是這般天真。”

旁邊路過的仆從見狀,雖不明就裏,卻諂笑著捧了一句:“天真好!這盛京城中誰人不知殿下寬容純善,齊王府是一等一的好去處,不知多少下人在暗中羨慕我等呢!”

老者沒有理會他,轉身向另外一個方向離開,只隱隱約約留下一句話。

“是啊,天真些才好……”

·

另一邊,晏危樓院中。

他吩咐一句,趕走院中所有下人,又換了一身輕便的練功服,便直接在演武場空地處擺了個架勢,一招一式演練起來。

身為這座齊王府的主人,他的院子自然是極大,非但有專門用來練功的地方,庭院四周更是遍植奇花異樹,滿庭芬芳,猶如一座開放式花園將演武場包圍在中央,往往讓人心曠神怡,用不了多久就忘記了修習武學,反而沉浸在這無邊勝景之中,昏然欲睡。

——而這就是曾經的晏危樓每天的日常。以陰謀論的眼光來看,真不知當初修這院子的人是否早有謀算。

轟!

晏危樓擡起手,第一拳揮出。空氣中驟然傳出一聲奇異轟鳴。他揮出第二拳。

……

一套簡單的基礎拳法打下來,身體總算舒展開了,血液轟鳴,穴竅齊震,絲絲縷縷氣流隨著拳勢在晏危樓全身經脈中遊走一周,最終匯入丹田。

最後一記拳式打完,他收勢而立,身形不搖不動,汗水將玄色衣袍打濕,小臂上流暢優美的肌肉線條隱隱可見。

在這個過程中,他自始至終都是使用內呼吸循環。這就是洞見第一境「通幽」所帶來的能力——所謂修行者,本就是由人到非人,由凡俗到超凡的蛻變。

呼……

最後一口白氣吐出,一直閉著眼睛的晏危樓這才睜開雙目。

他目光清亮有神,如有一縷劍光綻放。那口突然吐出的白氣也在刹那之間射出,如同一口氣箭一般。

只聽“咄”的一聲,林木蕭蕭,晏危樓前方不遠處的樹叢中傳來什麽東西被刺穿的聲音——

“唔!”樹叢中似乎響起一聲短促的悶哼,一道人影被氣箭射中,一手捂著左眼,狼狽地跌下樹來。

幾乎就在白氣吐出的同時,晏危樓本人也在同一時間縱身而起,身形急速向前方掠去,整個人如穿花拂葉一般自滿庭花樹間穿梭而過。

這驟然一靜一動,真可謂白雲出岫、蛟龍破水,將輕靈之柔美與霸道之鋒銳結合在一起,飄渺中又有種逼人的銳氣。

在那人影向樹下跌落而去的瞬間,他整個人已飛身而至,腳尖在樹幹上輕輕一點,便居高臨下向對方殺去。漆黑的袍袖在半空中飄飛,無盡的黑暗遮蔽了對方的全部視線。

身形下落的同時,晏危樓順手折下一根樹枝,猶如一位手持墨筆描繪丹青的畫師,自然而然地向下方畫去。

下方的人在空中無處借力,只能夠強行扭轉身體,險之又險地避過了致命的殺招,同時強提真氣迎上去,袖中細劍如毒蛇般刺出,與那根看似脆弱的樹枝碰撞在一起。

刹那間無窮劍氣噴薄而出,兩道人影於片刻間不知交手了多少招,漫天花葉紛飛,下方的庭院被轟出了一片縱橫交錯的痕跡。

悶哼聲中,那人以更快的速度轟然下墜。

半空中漫天雪白花瓣飛舞,夾雜著少許粉白、淡紫的花瓣,合著驟然而起的狂風,狂風中隨意飄飛的烏黑長發,與少年那雙好似溫柔含笑,又好似漠然無情的眼睛,一齊倒映在某個不速之客完好無損的右眼中。

宛如一幅靜止的絕世丹青。

嗤——

一朵血花飛濺而出。

這位至今不知名姓、不知由來的不速之客,也很榮幸地成為了這幅畫作之中的一景。

幾滴飛濺的血珠從晏危樓臉側劃過,他瞳孔微微放大了一瞬,唇角深深揚起,露出一抹燦爛微笑。

——倒映在對方驚恐睜大的瞳孔中。

“抓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