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4頁)

路路達:“火的祭祀?”

這時,列車已經飛快地接近了下一座島嶼,於是眾人見到了下一個時代祭祀的到來。

緊迫跌宕的樂聲由遠及近,他們聽見了如雷的鐘鼓之聲。

新的島嶼上,表演的舞者高燃起篝火,在迸濺的火光間起舞。他畫著雌雄莫辨的妝容,繃緊每一根指尖,踮起腳尖在盛放的焰光中飛旋。

紅色的衣裙在他飛躍而起時,綻放出層疊的褶皺,像騰起的火海,卷起熾熱的火浪。

數十面巨大的鼓陳列,他手持鼓槌敲響,在每一次回旋間擊捶數面大鼓。其勢如虹,如萬馬,如千軍,如天動雷霆,轟轟烈烈馳騁而過。

等到他瑩白的雙臂從衣袖中甩出,長長的發絲後露出一雙標志性的耳鰭時,人們才驚覺:“這竟然是一只鮫人!”

事實上,即便在完全成年以後,也只有百分之一的鮫人會因為一些迫不得已的情況,偶爾化出雙腿——因為行走在陸地會讓他們像擱淺的魚,每分每秒都很痛苦。

刀尖上起舞莫過於此。

有人望著巨大投影中,那面容平靜的鮫人,卻仿佛以身代之地替對方一陣齜牙咧嘴的疼起來。

但是更多的人,則是被鮫人的祭祀舞吸引——那並非是柔美的舞蹈,而是飛蛾撲火般的不顧一切,如同要與他周圍的火焰一同燃盡的震撼決絕。

他們幾乎以為對方下一秒就會在轟轟烈烈的鼓聲裏,投進那滾燙猩紅的熔爐,化作其中最猩烈的一簇火。

在舞曲鏗鏘落下最後一個音節時,所有人的心臟一震,猛地提起。

見那舞者驟然擡頭,他獻祭般仰起修長白皙的脖頸,一雙幽藍深邃的虹膜如同透過虛空,望向了一個誰都不知道的地方——

……那一定是他心中神明居住的聖堂。他是否已經透過時光的重重阻隔,見到了那位遙立在時間盡頭、觸不可及的神明?

眾人的心臟還停留在樂曲最後落下的鏗鏘余韻裏,怦怦直跳,久久不能平復。

而列車已經再度啟程。

桑河深呼出一口氣,摸了摸胸口,才對仍舊拉長脖子回望的路路達道:“火的祭祀,是城邦時代的古人能找到的最強烈的光源,他們以為火與高響的鼓聲能夠形成最強烈的刺激,吸引神明的目光。”

在那之後,更多方式方法各異的祭祀儀式,迎面而來——

舞蹈,樂器,頌詞,供品,儀禮……那些人潑灑酒水,唱響動聽的鮫人之歌,讓鯨魚繞著大海巡行,從最接近天空的海崖下遊過,又潛入最深的海域找到最亮的珍珠。

他們建立起神廟樓宇,繪制神壇,鑄造神像,又在每一個暴風雨的夜晚,扣響每一扇神殿緊閉的大門——從千年前,到千年後,從過去到現在,像在進行一次漫長而永恒的朝聖。

終於,全息投影中的情景越來越接近他們現今的認知,路路達意識到這最後一個舞台代表的就是“現在”。

“這又是什麽祭祀?”

桑河的目光緩緩移到航路的最末端,那座光輝璀璨的樓閣上,“……那是光的祭祀。”

雲端之上的北原,突然被下方大地上驀地出現的光源,牢牢吸引住了。

——燈。

那是無數,千億的明燈。

它們突然從島嶼的樓閣中飄出,緩緩升向高空。

而與樓閣相對的另一座建築內,侍從打開籠門,將早已準備好的數百只白鴿放飛。

純白的鳥類從籠中撲棱棱地飛出,然後訓練有素地沖向一盞盞明燈。它們用鳥喙輕輕銜住燈罩,咕咕叫著拖動明燈飛行。

“你看天上!!”海上列車中,無數人發出驚呼,路路達甚至忘記了自己還舉著的攝像頭。

那些白鴿選擇的明燈顯然不同,竟拖曳出銀光閃閃的粉,在天上繪制出一個奇異的法陣——“不是法陣,是神紋!”

桑河將終端收了下去,匆匆拿出自己的燈籠,有些語無倫次,“那是海王星從古至今、依照那位傳說中神明的標志性鎖鏈、羽翼、白鴿眷屬設計出來的神紋,以此、代替那位神明的名諱!”

他說著率先松了手,“把你的燈放飛出去,如果能夠順利穿過那道神紋,那就表示你的燈會被傳達給神明!”

“真真真的!?神真的會看見我的燈籠嗎??!”

路路達的理智告訴他,這大概就跟那些神廟裏,信徒向水池或香爐內擲錢一樣,信則有不信則無,沒有誰能證實它的真實性。

然而,此刻周圍的氣氛早突破破到了頂點!

所有人都在無聲尖叫,雙手顫抖地把明燈放出窗外,有人脫手了還要再拉回來重新調整位置。

天上的陣紋範圍雖大,但明燈更多,多的是與陣紋擦肩而過,甚至被風吹走碰都碰不到的。

“王。”第二座舞台裏,一名鮫人族侍衛長,將一盞銀色的明燈交到一雙修長白皙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