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乖徒之十三(第2/5頁)

方才出席接風宴,池風閑背對著他,解下禮服外裳。池先秋上前,接過衣裳,搭在衣桁上。

池風閑再瞥了他一眼,就走到蒲團上打坐去了。池先秋規矩地去桌前,往桌上的香爐裏添了點香料,白煙繚繞。

“為師明日幫你把那個魔物趕走。”身後忽然傳來這樣一句話。

池先秋怔了怔:“嗯,多謝師尊。”

“你沒被他欺負?”

“師尊別傷了他……”

這兩句話,兩個人是同時說的,池先秋還沒說完,就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立即住了口。手一抖,落進香爐裏的香料堆成一座小山。

池風閑閉了閉眼睛,萬般無奈都化作一句話:“你和他到底怎麽回事?”

“沒怎麽回事,就是之前說的那樣。”池先秋小心地用銅花勺把多余的香料重新舀出來,“他也沒犯什麽大錯,師尊就不要為難他了。”

池風閑反問道:“我為難他?”

“不是……”可不是嘛,把人翅膀都削得看得見骨頭了,這不是為難,什麽叫做為難?

過了一會兒,池風閑又緩緩睜開眼睛:“你若是對他也有意,不要欺瞞為師。”

池先秋的手又一抖,才舀出來的香料粉末又灑了回去。他簡直要對天發誓:“師尊,你說什麽呢?我絕不可能對他有意!”

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嗎?那是他徒弟,就算被他逐出師門了,那也是徒弟!

他雖然不是最好的師尊,但最基本的師德還是有的!

見他這樣信誓旦旦,池風閑了解他,也不再問他。

池先秋還有些憤憤不平,他才不是這種人,所以他緊跟著又道:“我對他絕無半分情意,就像我對師尊一樣,絕無半分超出師徒情分的想法。”

他等了一會兒,池風閑沒有再回復他,卻將握成拳的手松開,閉上了眼睛,專心打坐。

池先秋仿佛還不大服氣,池風閑閉著眼睛,池先秋用力地把香爐蓋子合上的聲音,他聽得格外清楚。

然後又不知道他胡亂弄了些什麽,發出一些細碎的聲音,再過了一會兒,整個宮殿都安靜了下來。

而後很濃郁的香氣在殿中彌漫開來——第二回 池先秋沒有把多余的香料舀走,池風閑不自覺微微皺眉,意念一動,宮殿兩邊的窗扇嘩啦一聲,被風吹開。

寒風夾雜著細雪,灌入殿中,也吹動房裏帷幔。

池風閑連呼吸都屏住了,整個人進入萬分清凈的狀態,仿佛他只是天地間一顆渺小的微塵,與天地同在,亦與天地化為一體。

他身上的溫度也漸漸散去,霜雪凝結在他的眼睫與白發上。他不動如山。

他的識海,也是一片雪域。

但當靈氣自然運轉過兩周天之後,忽然在某處凝滯下來。

漫天飛雪也隨之俶爾停滯,而後有個人從他身後撲上來,攀住他的脖子。而他呼吸一滯,眼睫上的、頭發上的霜雪隨即融化,化作一顆顆小水珠,滑落在他身上。

那人的臉就貼在他頸邊,輕輕地喚了兩個字。

池風閑猛地抽回神識,在現實中也迅速地睜開了眼睛。

還是夜裏,殿裏的窗戶都開著,冷風不知疲倦,呼呼地往裏灌。

銅香爐上裊裊升起的白煙被吹得歪倒,而在他手邊,還放著一個茶盞。池先秋給他沏了茶,還用朱砂在放茶盞的桌案上畫了一個小陣法,那茶還是熱的,也正飄著白氣。

原來池先秋臨走時窸窸窣窣的,就是在弄這個。

池風閑伸手去端茶盞,指尖觸到一陣滾燙。

他的喉結也上下滾了滾,識海裏的那個人,趴在他的背上,不論是他貼著的地方,還是呼吸拂過的地方都燎起一片火原。

那人還用一貫輕快的語氣喊他

“師尊。”

這是池風閑頭一次後悔,後悔自己怎麽不多收幾個徒弟,否則他怎麽會只一念就將喊他的人認了出來?

香爐輕煙飄出窗外,似是借了半步金仙的欲念而生,在窗台下化作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

那小孩子扯了扯身上襤褸的衣裳,仿佛是看不見,摸索著站起來,跑出宮殿,而後一腳跌下問天峰,消失在雲雪之間。

池風閑揉了揉眉心,他分明只喝了半口酒。

這怎麽會?怎麽會這樣昏了頭?

第二天一早,池風閑就去了一趟鎮妖塔,把塔裏所有的魔物都趕走了。

鎮妖塔裏關押的魔物原本就不是一直關押下去的,過一陣子就會換一批新的,也把舊的放出去重新做妖。

顧淮山自然也在被趕走的妖魔裏面,他沒想到池風閑會親自過來,他還想再見池先秋一面,現在看來是不大可能了。

池風閑極其冰冷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許久,大約是在警告他永遠不要再出現前池先秋面前。

然後他就再一次加強了玉京山外的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