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指尖火

青蘊觀一行人已經麻木了,在看到陸征挑出火光的一瞬間,甚至機械地轉頭,看著林丘,語氣異常平靜。

“林丘小師弟,這又是什麽?”

林丘宛如一個沒有靈魂的百科機器:“指尖火。”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很可能…還是真火。”

“真火?”那人道。

“嗯,指尖火,三昧火,只有修為高深到無法預估的大能才有這個本事。”

雖然早在那柄劍的時候,所有人心裏便有數了,可當林丘如此直白地說出“修為高深到無法預估”這一事實的時候,他們還是窒了一下。

林丘也在心裏重重嘆了一口氣。

這種機緣,能碰上已經是他三輩子修來的福分了。

再多的,就沒有了。

哪怕是師祖出關,怕是都請不動這位,更何況是他。

相助一事,怕是無望了。

溫白對畫外的世界一無所知。

在那聲牛哞之後,他再沒聽到任何動靜,就好像連那點聲響都是不小心露出來一樣。

可奇怪的是,明明是這樣一種稍顯壓抑的環境,甚至隱隱能感覺到一點若有若無的視線,他卻沒生出什麽恐懼感。

也不清楚是不是知道陸征在外頭的緣故。

溫白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

他微微俯身,敲了敲自己有些發酸的膝側,不緊不慢說了一句:“還不出來嗎?”

周偉仍舊一片寂靜。

“別藏了,我都看見你了。”

溫白本就是想詐一下,看看能不能把它引出來。

也沒想過一兩句話就騙到。

可既然都試探了,也不怕膽子再大些,於是溫白說道:“嗯,還有一頭黃牛。”

這次,他總算聽到了一點動靜。

“篤篤”兩聲…就像是牛蹄輕踏在青石板上的響動。

和那聲悠遠的哞叫相比,清晰不少。

也就是說,現在那東西,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溫白嘴角輕揚了下,放出最後的鉤子:“不出來嗎?

“……”

“那也好,我先睡一下。”

“等你願意出來了再叫我。”

在一旁盯著他看了半天的牧童,徹底忍不住了。

“撕拉”一聲,扯開那用紙辟出的小結界,牽著牛氣沖沖走了出來。

“你、你這人怎麽都不知道怕的?”

溫白微微擡頭,看到的便是一個穿著蓑衣的孩童。

他身上的蓑衣似乎被打濕了,沾著水,鬥大的草帽檐往下掛著水珠。

身旁還有一頭比他身量不知道高多少的黃牛,正很輕很慢地搖著尾巴。

溫白並沒有見過真正的稚子牽牛圖,甚至因為遺失得早,百科中關於它的記錄也很少,但在這一刻,他卻幾乎能肯定,眼前這個牧童,就是破廬先生畫筆下的那個孩子。

再一次感慨朱浮的畫技之靈動後,溫白微微起身。

之前被遮了點視野,他沒注意,這一起身,才看到在黃牛尾巴上的小蓮燈。

小花瓣隨著黃牛的動作一起一伏,顯然睡得正香。

溫白笑了下。

當時他還以為黃牛晃尾巴是在驅趕蚊蠅,原來是給小燈做搖籃用了。

懸著的心隨著小蓮燈的出現落定,溫白雖起了身,卻沒有站直,而是換了個姿勢,半蹲著,視線和這個牧童齊平。

牧童被溫白的動作弄得有些無措。

有一點近。

可卻沒有一點壓迫感。

這人在對著他笑。

不像以前被抓進來的那些人,會罵他,兇他,或叫他滾。

也不像外面的那個人,說要燒他天靈蓋。

牧童臉突然紅了一下,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可能不太好看,下意識想去捋捋蓑衣的毛邊,卻忘了手心中還攏著一截牽牛的繩子。

這一動,牽動了黃牛鼻尖的鐵環。

黃牛被鬧的不大樂意了,略帶氣憤地噴了一團濕漉漉的鼻息出來。

牧童被糊了一臉,又覺得在溫白面前丟臉了,越想越氣,扭頭就和老黃牛打了起來。

溫白:“……”

溫白看得直想笑,最終忍住了。

等一人一牛鬧完,牧童才回過頭來,看著溫白。

“你叫溫白?”見溫白有些疑惑,牧童伸手,指著紙燈,“它告訴我的。”

看著睡得天昏地暗的小紙燈,牧童頓了下,生怕溫白覺得是他做了什麽,才讓這小家夥變成這樣,忙補了一句:“它只是玩累了,睡著了。”

牧童撅了撅嘴:“我可沒有對它做什麽。”

溫白看著他努力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笑了:“我知道,謝謝你陪它玩。”

牧童黑溜溜的眼眸一垂:“就算你這樣說,我、我也不會放你出去的。”

語氣兇得很,手上卻非常局促地一直絞著那根麻繩。

“嗯。”溫白順著他的話往下說。

牧童神色更復雜了。

自己明明說不會放他出去,他為什麽一點都不緊張,還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