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下午的時間容易消磨,隨便找點事做就過去了。

在連賀敏出來之前,青禾被另一個秘書叫去幫忙,沒能碰上,等再次回到位置上,辦公室的門已經敞開,裏面只剩文寧一個。

這人在翻看資料,面上沒有什麽表情。

徐秘書直接進去,要上報今天的工作情況。青禾本是想跟著一起的,但遲疑半晌,還是決定晚點再去,不急在這一時。

實習男助理已經回來,正伏在桌前寫東西,時不時敲敲鍵盤。青禾跟他不是很熟,不太了解,只知道對方是名校畢業生,在法國進修過兩年,別的就一概不清楚。

男助理人還不錯,迎面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青禾以同樣的方式回應,不冷淡也不熱情。

職場交往淡如水,相互之間打個照面不能不給台階,該客氣還是得裝裝樣子,即使她不愛這一套,以前最討厭與別人假客氣,覺得不熟就沒必要,現在卻變了。

人都會慢慢改變,向曾經的不屑屈服,過於孤高的堅持沒必要,只會徒增麻煩。

可能是感覺她今天有點不一樣,更好相處,男助理不免多看了她一眼。

青禾當做沒發現,兀自幹自己的事。

一會兒,男助理挨過來一些,往她桌子上瞅瞅,輕聲問:“你是不是要去找老板?”

青禾沒否認,“還要匯報。”

男助理好心提醒:“晚點去,別現在去撞槍口。”

青禾不解:“怎麽了?”

男助理沒立馬解釋,而是轉頭望向辦公室門口,四下掃視一圈,確定周邊沒有其他人,這才悄悄說:“老板訓人了,連助理黑著臉出來的。”

這轉變可真夠大,明明先前都沒事。青禾一怔,沒想到會這樣收場,她還以為連賀敏能應付,結果截然相反。

難道發生了什麽?

男助理不知道內情,亦不關心這個,上班時間哪敢八卦。文寧不是溫和型老板,向來嚴苛,很能鎮得住底下的員工,類似的情況大家早都習以為常,各自小心點就是。男助理沒別的意思,只是出於對普通同事的照顧,他朝東邊的小辦公室指了指,“也別去惹連助理,她在氣頭上呢,剛剛把小梁罵得狗血淋頭,都給罵哭了。”

上司挨訓下屬遭殃,壓根都不稀奇,能躲就躲遠點。

青禾沒懂這個中的轉折,懶得深究,反正與她無關。

她不怕那兩個人,但還是應道:“行,謝了。”

男助理笑笑,做了個趕緊工作的手勢。

H&F雜志社的地方只這一層樓,一絲風吹草動很快就傳遍公司,所有人都打起兩倍精神幹活,生怕波及到自己。

只有青禾一點不慌,她掐著時間進辦公室,按部就班地做完工作,此時透明的落地窗外已是日落黃昏。

夕陽灑落,璀璨的金光照進。柔和的輝光在文寧周身鍍了層好看的光暈,寧靜而清雅,這人情緒深藏,跟先前進來時沒什麽兩樣,聽完匯總,她回了簡短兩個字。

“可以。”

青禾盡職地把所有事情交代完,瞥了下外面的美景,想了想,突然說:“我今晚要出去辦點事,不用等我。”

文寧手上的動作不停,平靜地問:“要去哪兒?”

“西河街,”青禾如實說,“有個酒吧演出,淩晨過後才能走。”

雖然下班時間搞兼職是個人自由,對方管不著,但好歹是同住一個屋檐下的床友,通知一聲是應該的。

文寧對此沒意見,只說:“到時候讓楊叔去接你。”

楊叔,家裏的專職司機。

這人的語調輕緩,不是很在意這些,她更注重手上的工作,大半心力都在正事上。

“晚上要加班?”青禾隨口問,不算關心,僅是口頭上的功夫。

文寧說:“有個臨時會議。”

青禾了然,僅此就打住,多的話沒有。差不多快到下班時間,她不在這兒久留,迎著外邊的余暉放眼一望,轉身就要走,可腳下剛擡步,倏地記起什麽,便說道:“錢收到了,跟之前的記在一塊兒吧,下次一並還。”

對方不是很在乎這些,聞言只應了一句:“隨你。”

她倆這對新婚妻妻可真夠不一般,不是陌生人卻勝似陌生人,相互之間的交際就是上班和借錢,看似和睦,實則冷淡疏離,確實沒有感情。

誰都不去在意那些細枝末節,一個是欠債人,一個是債主。

青禾對這個回答比較滿意,畢竟沒錢還,下次還不知道哪天去了。

到了下班點的雜志社依舊忙碌,好些人都沒走,得留下來趕急任務。高樓大廈裏體面工作沒有表面上那麽光鮮亮麗,所有人都是打工一族,身上壓著生活的重擔,早九晚五是奢侈,六七點下班都算早的。

青禾在社裏與眾不同,閑人不加班,到點就撤。

她要去的酒吧叫海角五號,算是音樂酒吧,風格不倫不類的,比較受新潮年輕人的歡迎。海角五號的老板是葉希林的朋友,從剛開業那會兒就請了她們的樂隊去鎮場子,給的價錢還可以,兩方一直合作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