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那只蚌一直低著頭, 忽地被驚客心扯了頭發。

驚客心道:“我讓你們來伺候大人,不是讓你們裝死的,都把頭擡起來,讓大人看看你們的長相,若是大人喜歡,你們興許就能留下來了。”

那蚌女被迫擡起頭, 長相還算清麗,素凈又雅淡,與邊上幾個濃妝艷抹的相比差別甚大。

她慌了一瞬,可還是恪盡職守地擠出笑來,不知自己的探子身份早就敗露了。

渚幽極其冷靜地朝她看去,撘在扶手上的五指緩緩一攏。

她並非什麽都不怕,還甚是憂心這蚌會看出什麽來。雖說長應如今與稚子時一樣,仍舊沒有龍氣和靈力, 但她不敢斷言,龍宮裏來的人認不出長應。

若長應真是重塑肉身歸來的,三界裏定會有人見過她, 見過必定會認得。

重塑肉身這等術法, 哪是常人施展得出的, 這樣卓越的資質, 又怎會在天界中昧昧無聞。

至少, 她至今未見過誰學得會這術法的。

不過她倒是希望有人認得長應,她也好弄清楚這龍究竟是何身份, 只是……她並不想這龍是在此時被認出。

此時未免太早了些, 那一滴心頭血還未完全與軀殼合為一體,若是出了什麽事,福禍尚不能分擔。

那只蚌被扯得頭皮發疼, 雙眼一擡就迎上了渚幽的目光。

蚌女愣了一瞬,竟是看癡了。

她在龍宮多年,哪能不清楚這銀發黑裳的魔是何身份,那時龍鳳兩族定下婚約,本要與龍太子芒風結親的便是這位,後來事與願違,沒想到後來嫁過去的竟是另一位。

渚幽將攥起的五指一展,繃緊的肩頸微微松開了點兒,她瞧見這蚌悄悄轉開了眼,很快朝長應打量了一下。

蚌女眼裏並未驚起什麽波瀾,很快就斂起了眸,不像是認得這龍的樣子。

她並未發現什麽,在低下頭之後,微微側過脖頸,不著痕跡地朝角落那一堆妖兵魔器斜去一眼,分明是在悄悄摸摸地找東西。

長應未吭聲,乖乖巧巧站著,也沒有將眸光分給那群被驚客心帶進大殿的小魔。

渚幽越發覺得這龍乖巧懂事了,看她這目不斜視的模樣,至少是個不容易被拐跑的。

“大人,東西奴家是給您帶來了,您要怎麽謝奴家。”驚客心說話聲音嬌媚,還擡手撩了一下頭發,眸光像是燃著的火一樣,直往渚幽身上燒。

渚幽當真要受不了這魔了,整個魔域裏,就屬這驚客心最討她嫌厭。

她也不知驚客心為何會這般執著,總是能說出一些令她胃裏翻騰的話來,她將長應拉至身前,將自己半擋著,屬實承不住驚客心這垂涎的目光了。

“你想我如何謝你。”

“不如……”驚客心雙眸一亮,“今夜就讓奴家來侍候大人,大人喜歡什麽樣的姿……”

她正說到興頭上,話還未說完,就被渚幽一掌掃了過去。

剛說了葷話的驚客心被迎面扇了一耳摑,整個魔像斷線的紙鳶那般,身子一輕就飛出了殿門。

及地的那一瞬,沙地噗一聲響,似摔得十分疼。

渚幽這是用了八分的勁,趁著驚客心還未將話說完,趕緊將其趕了出去,省得這人越說越來勁,還臟了長應的耳朵。

她倒是聽習慣了,可長應到底是個不記事的,哪會知曉這些腌臜事。

長應見那魔咚一聲跌在殿門外,一時有些茫然,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聽見渚幽說:“別問……”

她更是不解,她本就……沒想問什麽。

殿門外,驚客心爬了起來,嬌嬌弱弱地說:“大人怎還是這麽急性子,奴家險些就摔壞了。”

她話音一頓,像在惋惜什麽,又道:“大人這回怎麽不將奴家衣裳剝了,奴家可許久未被吊在殿門外了。”

渚幽聽得險些心梗,面色登時一凜,只施舍了她一個「滾」字。

驚客心卻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嬌嚶了一聲說:“大人不留奴家?”

留?留什麽留……

渚幽心想,不將她殺了已算是留了情面。

殿門外,驚客心慢騰騰爬起身,拍了拍衣裳上沾的沙塵,對著殿門道:“大人趕了奴家,可要將這些小的留下,總得有個人侍候大人。”

渚幽一拍扶手,就連緊咬的牙關也透著寒意,“將這幾個東西一塊兒領走。”

話音剛落,幾個小魔也和驚客心方才一般,下餃子一般接二連三地摔了出去。

驚客心反倒銜起笑意,意味深長地挑高了眉,將這幾個小魔,連同那蚌女一塊帶走了。

長應見她趕了人,面色這才好起來些許,轉過身便問:“她為何一定要侍候你,你為何要脫她衣裳。”

誰一定要脫誰衣裳?

這說的是人話麽。

還真不是,從一只龍口中說出的話,頂多能算作是龍嚎。

渚幽啞口無言,被問得險些靈力逆湧、阻塞靈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