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2頁)

嚴良笑了笑,不以為意,他喜歡這樣的對手,如果嫌疑人是個五大三粗的家夥,那這案子也太無趣了,便繼續問了句毫無營養的開場問題:“人不是你殺的,你當時為什麽要認罪?”

顯然張超對這個問題已經回答了無數遍,並且每天還會繼續回答無數遍,他撇撇嘴說出每天筆錄必備的答案:“我那時在公安局感到一種莫名的壓力,腦子糊塗就認罪了。”

“腦子糊塗了幾個月,直到開庭突然清醒?”

張超搖頭:“後來我雖然後悔了,但事情已經鬧大,警方都對外公布了結果,如果突然在看守所翻供,我怕會遭到很嚴厲的對待,半年前看到蕭山叔侄案子的新聞,心有余悸。我想只有等開庭時,突然翻供,引起大家的注意,才能保護我在看守所的人身權益。”

嚴良揶揄地看著趙鐵民,仿佛在說,你們支隊十年前的傑作真是給他找了個恰當的理由。

嚴良微微一笑,繼續道:“江陽不是你殺的,那麽為什麽在江陽指甲裏,有你大量的皮膚組織,這點你能解釋一下嗎?”

“江陽死前一天,我跟他打架了,我脖子上很多地方被他抓傷,那次鬧得鄰居都報警了,他指甲裏我的皮膚組織一定是那個時候留下的。”他指了指脖子當初被抓傷的位置。

“是嗎?”嚴良笑了笑,“我看過派出所的出警記錄,時間也確實如你所說,是江陽死的前一天。我想確認一下,在這次打架之後到江陽死前的這一天裏,你有再和他打架嗎?”

張超微微眯了下眼,似乎思索著他問話的用意,過了一會兒,搖搖頭:“沒有。”

嚴良搖搖頭:“看來江陽不是個愛幹凈的人。”

其他人都不解地看著他。

嚴良解釋說:“除非江陽接下去的一整天都不洗手,否則,恐怕指甲裏提取不到你的皮膚組織,即便他洗手很敷衍了事,以至於有少量殘留,那也只可能從他指甲溝底部提取到微量你的DNA,而不是現在指甲前端的大量皮膚組織。”

趙鐵民頓時眼睛一亮,臉露笑意。

張超嘴角抽動了一下,過了一會兒,繼續強硬道:“我說的是事實。”

趙鐵民冷聲道:“你還不肯交代嗎?他一天前抓傷你,後來沒發生過打架行為,為什麽指甲裏還有大量你的皮膚組織?”

張超兀自道:“誰也不知道這一天裏他有沒有洗過手,也許我和他打完架沒多久,他就被人控制起來了,直到被殺都沒機會洗手。”

趙鐵民哼道:“你這完全是在狡辯!”

誰知嚴良反而點頭:“你說的有道理,從概率上,確實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誰也沒法證明這一天裏江陽有沒有洗過手,也沒法證明他是不是在此後不久就被人控制住直到被害,或者家裏水管壞了,出不了水。”

張超疑惑地看著他,想他為什麽反而幫著自己找借口?

趙鐵民聽了嘴巴都鼓了起來,幾乎就要當場拆台罵嚴良放屁了,哪個人能一整天不洗手,大小便吃東西都用手,可能嗎?

嚴良繼續道:“現在你說不說沒有關系,我相信這起案子的真相一定會被挖出來的。不過,如果你能給我一些提示,加快進度自然更好,現在你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趙鐵民心裏在說,這家夥連日來一句有用的線索都沒透露過,你這麽問,他除了說幾句“我堅信法律會還我清白”、“那就預祝你快點找出真兇啦”這種屁話,還能有什麽想對你說的!

誰知張超眼睛微微眯起,過了一會兒,很嚴肅地問:“你為什麽會參與到這起案件裏?”

“這有關系嗎?”嚴良饒有興致地微笑看著他,“建議你相信我,我會把真相調查出來的。”

張超沒有說話,和嚴良對視了很久。

漫長的沉默過後,他突然重新開口:“人絕對不是我殺的,但我建議你們可以從江陽身上查起。我進那房子時,門鎖是好的,說明兇手是江陽認識的人,也許你們可以從他的遺物、通訊記錄之類的東西裏面查到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