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第4/5頁)

同時,軍用吉普車停在了小洋樓前,徐天和王偉民以及兩個便衣奔入柳如絲的院子。

徐天奔跑的樣子像一只豹子,他找了一圈,一無所獲,他從院子出來,失魂落魄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他看到巷子裏飄飛的一張紙,他跑過去抓起來,發現是鐵林的委任狀。徐天扔了委任狀,向巷子另一頭跑出去,身後的王偉民揀起委任狀,隨徐天奔出巷子。

北平的街道上人來人往,徐天像一只沒頭蒼蠅一樣尋找,不停地喊著田丹的名字,突然,他看到了停在樹下的囚車。

徐天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倒流,他奔跑過去,打開車門,光線刺入,徐天看到腹部滲血的田丹歪著頭,安靜得好像已經死去一般。徐天只覺得心如刀絞,他立即俯身抱起田丹,向巷子外沖去。王偉民和兩個便衣趕來,伸手探查前座的十七,發現已無鼻息。

徐天在心裏祈禱,希望自己這次不會再失去,他已經禁不起失去了。徐天慌得很,他感覺田丹在離自己慢慢遠去,這種感覺熟悉又冰冷,他發足奔跑,只要奔跑得夠快,就能甩開這種感覺。漸漸地,田丹搭在他肩上的手恢復知覺,兩只手慢慢圍緊了徐天的脖子,田丹的眼睛睜開一條縫。耳側是徐天奔跑的喘息,她看見顛簸又斑駁的街景逐漸退去……

1949年9月30日,農歷八月初九。

天朗日清,能清晰地聽見鴿群的聲音。所有人都穿著秋衣,幾個軍隊幹部站在桌子後面,桌上堆著公安警徽和第一套八一公安袖章。一個軍官在宣讀,幾個軍隊幹部給依次站起來上前報道的分發警徽和公安袖章。

“田五常、王滬生、劉毛毛、江大海、江大河,內五區新街口派出所;王林、劉源、徐健,內五區什刹海派出所;楊享妹……是楊享妹嗎?”

一個看著就很老實的中年人站起來答應著:“是是,是我。”

“他爹想閨女都想瘋了。”旁邊的人起哄道,眾人聽見都笑起來。

幹部繼續念:“方金光、劉燕明,白紙坊派出所。”

燕三聽見站起來往前去,他身邊坐著徐天,燕三探頭探腦地想看那個名單,問幹部:“沒漏人吧?白紙坊我們警長呢?”

幹部沒理他,繼續宣布:“以上人員到派出所向新警長報到。陳融、孫如賓,琉璃廠派出所……”

燕三領了新公安警徽,站在門口忐忑地等徐天,等了許久,終於在陸續從禮堂出來的人裏見到了徐天。燕三見了徐天高興地問道:“天哥,您高升了吧?”

徐天在陽光下看著新警徽,笑了笑說:“高了點。”

“市局?”

“郊八分局石景山派出所,上風上水半山坡。”

“哎?跟他們說去呀?白紙坊您多熟,閉著眼胡同都能轉明白,街坊鄰居都認識,好開展工作……”

沒等燕三說完,徐天就往外走,無所謂地說:“換換地兒挺好。”

徐天和燕三沿著街走,四周熱鬧又充滿活力,燕三比劃著新公安袖章,說:“天哥,跟上面說說,白紙坊弄一新警長,我還真別扭。”

“跟誰說去,誰也不認識,服從分配。”

“怎麽不認識?田丹、王偉民不都能說得上話。”街坊行人向徐天和燕三打招呼,徐天笑著說:“王偉民不熟。”

“田丹熟啊!”

“人家不在北平,說得著嗎?”

燕三看了看徐天:“她沒給您寫信?”

“寫了兩封。”

燕三聽了眼睛一亮:“您回了嗎,幹脆請她來北平得了。”

“她是南方人,來北平幹啥。”

“您在這兒啊。”燕三把聲音擡高了說。

“想多了,一共才認識二十來天,早過氣了。”

“她命都是你給的,過不了氣。”

“我們的命都是她給的。”徐天說著話,祥子從後面拉著車跑過來,見徐天就問:“少爺,去哪兒?順一程兒。”徐天坐上祥子的人力車,燕三難過地看著徐天:“真要去石景山啊?”

“實話告訴你,這是我自己要求的,去那兒清靜。”

“天哥,那……”

徐天看著在旁邊小跑的燕三,嫌棄地說:“別跟著我。”

“您想多了,啥時候走?”

“立即報到,會上宣布的。”

燕三聽了之後露出無奈,最後說:“走前吃碗面,喝我一口酒。”

“啥酒?”

“您來就是了,下晌午,平淵胡同。”

徐天笑著看燕三:“和纓子真成了?”

燕三笑得不好意思:“成不成得您點頭,您是我哥,她那頭也得您做主。”

“行吧。”燕三站在原地撓了撓頭,徐天朝他揮了揮手。祥子拉著車問徐天:“少爺,咱去哪兒?”

徐天在秋光裏眯著眼睛說:“回家。”

“拉快點還悠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