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柳如絲到院子裏叫萍萍走,萍萍費勁地提起兩個箱子,柳如絲去接過一個,七姨太從對面廂房出來,長根也在院子裏。

七姨太不忍心地說:“走了小四?”

“七姨您保重。”柳如絲朝七姨太點了點頭,七姨太更驚慌了,她無措地往客廳方向看:“哎呀,真走了?老沈……”

沈世昌在客廳門口看著柳如絲頭也不回地出去,一對父女就這麽分離了,七姨太眼淚汪汪地說:“也不用車送送?”

沈世昌冷漠又疲倦地叫長根進來,吩咐他:“帶上人去司法處,有兩個女人,一個叫刀美蘭,一個是京師監獄金海的妹妹,人扣住不要動,等我的電話。”

“知道了。”長根說完退了出去。

監獄裏,華子低著頭從樓道下來,往前走,看起來心事重重。他來到首道門禁側門,掏自己的鑰匙,半天不得要領,門禁裏的獄警替他打開鐵門,華子走進來,坐到椅子上。

獄警看華子神情有些不對:“華哥,您怎麽了?

“樓上要吃飯,備兩個人的份。”華子怏怏地說。

“田丹和老大?共產黨不用坐牢,把這兒當旅館了。”

華子擡頭瞪了獄警一眼,獄警不敢說話了,趕緊去準備飯菜。

小耳朵的人還等在徐家門口,徐允諾也不敢離開,還坐在門檻上和小耳朵的人對峙。連虎跟徐允諾喊:“大爺,叫你兒子出來。”

徐允諾瞪連虎,罵道:“你大爺!”

連虎一夥人上台階往裏進,“給我站著!“徐允諾站起來厲聲道。

關山月紮著靠旗,提著一杆顫巍巍白蠟銀頭紅纓槍出來。他耍了個槍花,橫在門口喊道:“呔,給我站著!”

連虎單手將關山月提起來,放到院門裏。漢子們把刀從衣襟裏抽出來,湧入院子。

徐允諾面色蒼白地看著烏泱泱的人就這麽進了自己家,問關老爺:“天兒在裏面嗎?”

關山月搖了搖頭說:“不在。”

“不在?”

“上房去了槐花胡同!”

徐允諾松了口氣,卻看見邊上站著的跳子也聽見了關山月的胡話,跳子看他們的兄弟裏外搜索無果,招呼大家去槐花胡同。

徐允諾和關山月在門口又看身邊白衣漢子魚貫而出,關山月嘴裏叨叨著戲詞,徐允諾嘆了口氣:“關老爺,您嘴能不能嚴實點兒。”

“我不出馬怎能退了這一眾賊子?”

徐允諾看著關山月自得的表情,欲哭無淚。

司法處辦公室裏,死性的保梁愛搭不理地看刀美蘭,刀美蘭一遍遍說:“今天不領人,明天領。”

“明天來。”保梁只重復這仨字。

“明天來,不是後天才能領人嗎?”大纓子急吼吼地問。

“簽字的人不在。”保梁這次換了句話,大纓子不高興了,翻著白眼說:“你不是人?”

“我只有冰庫鑰匙。”

刀美蘭看保梁哀求著說:“我們不簽字,明天來領人。”

“明天我不在。”

兩個女人生氣地看著保梁,長根不知何時走進來,保梁擡頭看著他。

長根看著兩個女人問:“您二位誰是刀美蘭?”

刀美蘭充滿戒備地說:“我。”

“我金纓。”大纓子搶著說。

長根打量了一下辦公室,:“冰庫鑰匙,拿來。”長根身後門口的走廊裏出現六個便衣軍人,保梁慢慢地遞過鑰匙。

“在哪邊?”長根問。

大纓子沒心沒肺地指著門口比劃:“出門右轉,噢不是,走廊拐過去到頭。”

長根拿著鑰匙往外走,四個軍人進來,兩人一個架起刀美蘭和大纓子往外拖,大纓子驚愕地直嚷嚷:“幹嘛啊!你們幹嘛啊!”

剩下的軍人拉上門,將保梁關在屋裏。

司法處存屍處裏,冷冷的冰櫃一直摞到天花板,長根開門進來,刀美蘭和大纓子被架進來,大纓子掙紮著:“幹什麽呀!哎你輕點!信不信我抽你!”長根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蹬著腿不服氣的大纓子和沉默著扭動身體掙紮的刀美蘭,一句話也沒說,退出去鎖上了門。

照相機修理鋪丁老師在收拾一片混亂的鋪子,徐天從鋪外進來。

丁老師慢慢直起身子,充滿戒備地說:“不是走了嗎?怎麽還沒完?”

徐天將相機摘下來,放到櫃台上:“您歇著,我收拾。”

丁老師狐疑地拖了張凳子坐下看著徐天收拾,徐天一言不發,只顧蒙頭幹活,丁老師觀察了一會兒,甚至開始指揮他了:“箱子,搬上頭。”

徐天一聲不吭地照做。

丁老師把腳翹起來說:“櫃子推平嘍。”

徐天一一照做,丁老師也沒了脾氣,徐天低著頭跟丁老師說:“壞的東西算好多少錢,回頭送來。”

“仨頭沒磕夠,專門回來接著賠不是?”丁老師被折騰這一天,全是他弄不明白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