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4/6頁)

“廁所在哪兒。”鐵林又問。

“就在樓下。”

“帶我去。”說著鐵林就向門口走。二勇看了看徐允諾,似乎很為難。

徐允諾目光殷切地問:“金海啥時候來?”

面前這兩個人讓二勇不知道如何處理他說,“我到下面讓他們把老大喊過來。”鐵林大包大攬地說著話向外走,二勇趕緊跟上去。

監舍內,咫尺之間,昨天還是兄弟的兩個人,如今一個是罪犯,一個是獄長。金海看著徐天問:“你爸來了,見嗎?”

眼前的鐵欄杆隔離了兩個兄弟,徐天仍吊兒郎當地說:“大哥,我知道我這次禍惹得有點大,但您意思我得關這裏了?”

“徐叔就你這麽一個兒子,你要孝敬他就別出去了。”

徐天打探著金海的意思,問道:“真關我?”

“昨天在家,你擔水時問我是不是惹什麽事兒我也不能跟你急,說的就是劫獄吧?”

徐天默認。

“我不跟你急,但也不能放你。”

“外頭還有事兒。”徐天有些著急,他雙手攀著欄杆祈求地看著金海。

“有事我替你辦。”

“別人辦不爽快,得我自己辦。”

“什麽事兒?”

“收拾馮青波,找小紅襖。”徐天怕的不是大獄,而是馮青波和小紅襖。這是金海最怕的,劫了獄,自己這個大哥還能擔著,心魔不除,這個弟弟肯定還要捅出更大的簍子,他說:“你在這待著收收心,等什麽時候田丹死了,或者我走了,自然會放你。”

徐天徹底急了,高喊一聲:“大哥!”

“嗓門還挺大。”

“田丹得活著。”

“你比誰都上心。”

“我不上心誰上心。”

“沈世昌我見著了,他吩咐好好待田丹,有替她操心的人,你省省吧。”金海說罷要走,徐天扯著嗓子喊,他為田丹感到不公平,說:“就說好好待,你怎麽不讓她出去呢?”

“沈先生是高人,比我想得周詳。”

“您不是找他說金條的事嗎?”

“金條不是事兒,我找個地方說理。”金海敲監舍鐵柵,有獄警過來開鎖。看著要離開的金海,徐天喊了聲:“大哥!”

金海轉身:“別說了,說破天你也走不了。”

“憑什麽呀?”

這句話激怒了金海,他揮走獄警,轉身沖著徐天說:“憑什麽?劫獄!你能耐大了,還有沒有道理王法?”

“我跟你學的。”

金海一愣,氣極反笑地說:“跟我學的?”

監獄裏廁所,鐵林和二勇並排撒尿。鐵林系好褲子,從鞋裏掏出手槍。二勇一驚,尿意也被嚇了回去:“二哥?”

“帶我去田丹那屋。”

“二哥……”二勇臉色倉惶,鐵林態度溫和地和他講道理,說:“論私,金海、徐天是我結拜兄弟。論公,我是國民政府國防部保密局北平站行動處行動組長,你是什麽?”

二勇微微轉神,想躲著那個槍口:“我什麽也不是。”

“我不為難你,你也別朝我勾手指頭,把我帶到田丹那裏事兒算完,帶不到那裏你完。”

突然,剛才憋回去的尿意全放了出來,二勇褲子都濕了,哭著說:“二哥,劫獄一回還劫呢?”

鐵林看了眼二勇,嫌惡地說:“把褲子系上。”

徐天看著金海去而復回,認真地說:“您一輩子認理兒,我也認理兒,我是您兄弟跟您學,但您那理兒行不通了,找沈世昌說理兒,說明白了嗎?”

“早該找他,明明白白。”

“馮青波柳爺那裏的坎替您平了?”

“不是替我平的,金條你和鐵林都有份兒。”

“金條拿著了?”

“沒有。”

徐天索性將心裏話全部傾瀉而出:“小耳朵在平淵胡同跟您論道兒上的理兒,你跟他論王法,道上的理兒沒了。單論王法,田丹犯了什麽事兒?她替咱們北平人跟國民黨講理來了,殺他爸的人在外面,人五人六還要殺她,王法他們定的?馮青波您也煩,殺人了什麽事兒沒有還很惹不起,柳爺貪咱們錢,踩著我們沒地方講理,也很惹不起。小紅襖一年殺一個,要不是殺了小朵,這年頭都不叫事兒!二哥問我城外頭打仗一死好幾萬人,城裏城外的都準備殺人,問能不能全抓?我問您,您的獄裏能不能關他們?這世道都是講不清的理兒,自個兒定的王法。沈先生有多高我不知道,換個人是投奔咱們來,被別人扣了,那扣人的碰巧聽咱們的,咱能跟人說好好扣著,不趕緊領出來帶回家嗎!”

平日裏,金海只把徐天當成小孩,他的這一大通話,金海來不及消化,說:“你想說啥?”

“這世道的理兒論不明白了,王法也都是他們隨便定的,犯不上再守著這些邪門歪道。”

監舍通道裏傳來忙亂的腳步,獄警們在高喊:“老大!二哥……”見了在徐天監舍外面臉色陰郁的金海,趕緊噤聲,金海沖著通道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