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黃河龍宮

第一章:湣陵衛

漆黑的山腹,冷風如水,滑膩的掠過肌膚,木質的懸梯吊著青銅的鎖鏈,每落一步,都會左右搖動,崖壁上開鑿了無數的楔坑,橫七豎八的插著腐朽的木樁,木料上繪著斑駁的油彩……

山壁正中被掏了一個大洞,裏面造了一間石屋,破敗的銅門上鑄著三個篆字——湣陵衛。

“湣”是一個謚號。

《周禮》對這個“湣”字的解釋為:在國遭憂曰湣,在國逢骨曰湣,禍亂方作曰湣,使民悲傷曰湣。國無政,動長亂,亡於苛政賊害,兵寇之秋,其時多大喪。

史書記載,胡亥少從中車府令趙高學習獄法。秦始皇出遊南方病死沙丘宮平台,秘不發喪,在趙高與李斯的幫助下,殺死兄弟姐妹二十余人,並逼死扶蘇,而當上秦朝的二世皇帝。

胡亥即位後,趙高掌實權,實行殘暴的統治,終於激起了陳勝、吳廣起義和六國舊貴族的復國運動。公元前207年,胡亥被趙高的心腹閻樂逼迫自殺於望夷宮,時年二十四歲。

由於胡亥將兄弟姐妹們殺得一幹二凈,所以自胡亥死後,據史書記載,贏家的血脈徹底的斷絕了。但是,在陰山藏的那座大墓裏,我清晰的看到了那座人骨搭建的矮塔,上面的屍骨多有不全,有的有首無身,有的有身無首,想必這些遺骨就是那些被胡亥所殺死的手足兄弟,李斯用了一招狸貓換太子,將自己的兒子換出來了一個嬴政的血脈,料想陰山這座大墓,以及這處陵衛的地宮,就是那個孩子長大後,在家臣和親衛的幫助下修建的!並名之曰“湣”。千年裏,嬴政的這條血脈潛伏在歷史長河中,舔舐著傷口,打磨著爪牙,和我們張家不死不休的爭鬥至今!

石屋之側,立了一塊石碑,碑上刻了二十多個文字,碑體年深日久,上面的字跡有些模糊,我反復的看了好多遍,才分辨出,這是一首古詩:

“鹿馬何難辨是非,寧勞蔔筮問安危。權臣為亂多如此,亡國時君不自知。”落款的名字已經看不清楚,但我知道寫這首詩的人,一定是蔔門的人,原因就在於那個“蔔筮”的“蔔”字,尋常人書寫都是一個左面長豎,右面一個點。唯有蔔門的人寫這個“蔔”字,是左面一個短豎,右面一個點,活似“蔔”字被從中截成了兩半,意為:天命難測,可蔔不可說,故而隱去一半,遇事只說另一半。

根據這一路的廝殺爭鬥,我可以肯定,為贏家守墓的這支陵衛,包含了兩家人馬:蔔門和陰陽家。

也對,秦始皇即迷信天命,無事不蔔,又沉迷於長生不老,蔔門和陰陽家深受贏家的恩義,為主家的遺骨守墓,再合理不過了。

我擡手正要推開石門,梁戰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搶先站到了前面,緩緩的推開了石門……

“呼——”

一股暖氣吹來,這石屋裏竟然安了空調,一條昏暗的走廊後是一件四方的大廳,大廳四圍立著一圈一人多高的玻璃柱子,碧綠的液體裏泡著許多奇形怪狀的動物,有三眼的蛤蟆、獨角的蜥蜴、雙頭的嬰孩、還有無毛的猿猴……

大廳的正中擺著密密麻麻的儀器,中西結合,雜亂無章,有熬藥的丹鼎,也有針灸的銅人,有搗藥的舂臼,也有高倍數的光學顯微鏡,密密麻麻的燒杯試管架子後面,一個套著白大褂的高個子緩緩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的頭發很濃密,絲絲白發隱現,鼻梁上架了 一副老式的花鏡,下巴上長著細密的胡須,眼底有些渾濁,腦門很亮,額頭下面沒有眉毛,膚色有些黝黑,牙齒卻很白……

在高個子的身後面橫擺著一張病床,一個面若金粉的女子正所在病床上,身上插滿了各類的管子和銀針,那女子的呼吸很是急促,手腳在不停的抽搐……

那高個子瞥了我們一眼,沒有說話,轉過身去,走到一個碩大的玻璃柱前面,一把拉開了上面的黑色苫布。

“嘶——”我倒吸了一口冷氣,看著那玻璃柱子裏面的東西瞪大了眼睛。

是那只大蟒蛇,那只卷走泡了藥水女屍的蟒蛇!

它頭頂長著三角狀的肉瘤的蛇頭,黑質而白章,兩眼之下,有三道細鱗,肉眼可辨。

沒錯,就是它!

此刻那只大蛇仿佛喝醉了一般,在碧綠色的液體裏遊動,任憑那個高個子揪著它的腦袋,將他脫了出來,拖在地上,手中白光一閃,剖開了蛇腹,從中摳出了一顆明黃色的蛇膽,挖下了它頭頂那個流著膿血的肉瘤。

拽過一旁的藥鼎,高個子旁若無人的配起了草藥,點燃了鼎爐,將蛇膽和肉瘤搗碎,三熏三蒸,撚成一顆藥丸,給床上那女子服下,隨後拎起了那條四蛇,向角落裏隨意一扔……

“嘩啦——”高個子的動作幅度稍微大了一點,無意中帶動了衣服下面的鐵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