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距離那個奇怪的年份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十年，我已經年屆八十，從一個年輕的郎中變成了須發斑白的老者。有時候想想，我已經活了太久，如果這輩子還有什麽心結，那就不得不提到這件至今讓我難以釋懷的事了。

也許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吧，我們九死一生地漂到了海邊後，在七哥超強的能力下，我們很快安頓了下來。不久之後，甚至重新開了一家醫館，名字依然叫泉湧堂。我們相互幫持著在那個異國他鄉生存了下來，最後各自有了一雙兒女，如今已經是四世同堂。

但那天可怕的場景依然縈繞胸懷，無數次讓我從夢中驚醒。上龍船之前，我不會想到會經歷如此可怕的事。即使過去了很久，依然有很多疑惑讓我想不清楚。

我無法忘記也忘不了阿娣那雙大眼睛裏透出的極度哀傷，她為什麽那樣看著我？為什麽黑皮蔡和全叔極其古怪地身死，而我安然無恙？甚至那些瘋狂的魚群和海蛇竟然也像具備意識一樣，並不傷害我？

如果那些可怕的東西是被她控制的，又是什麽讓她對我網開一面？只是因為我對她的救治嗎？

阿娣的身份讓我一次次地猜想，又一次次地推翻。我並不希望阿娣真的像全叔說的那樣，是什麽鳥刁菩薩附在蛟爺身上降生的，我寧願相信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女，即使因為詛咒而不可控制，卻依然善意地救了我和七哥。

不過毫無疑問的是，我們被蛟爺騙了。他只對我說了一部分事實。但現在已經無法證實到底什麽是真、什麽是假。想到蛟爺，我也感慨萬分，雖然不知道真相到底如何，可他謀劃日久，卻還是未能成功，想來這也是人算不如天算吧。

後來，我也向許多人打聽過一些關於南洋邪神的事情，但是我只在一些老人的口中得到一些極其零碎的信息。我大致拼湊起來，才知道，也許是一千年前，那個鳥刁菩薩就突然出現了，它常年在海上遊蕩，造出幻象誘人踏上龍船，而後把人殺死用鹽腌制起來，等到湊夠了一千二百人便沉入海底冬眠，過五十年又會再度出現，如此循環。

當然這些傳說版本無數，而且大部分都是牽強附會，我當然也不會把它完全當真。只是能夠大致肯定，在人們口口相傳中，確實有鳥刁菩薩這麽一個東西，且亦正亦邪。至於是不是我們遇到的那個，就說不清楚了。

老人們在講這些故事的時候，神采飛揚，直如親身經歷過一般。而我作為親歷者，卻只有暗自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