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酬金(第2/3頁)

我對胖子一擺手,算了,揍他一頓他也吐不出金條來,先把假貨都清出去,看看還能剩下些什麽。當下便和大金牙、胖子一起動手,翻箱倒櫃地將這麽許多器物進行清點。

胖子自以為眼光獨到,揀起一只暗紅色的蓮形瓷碗說:“老胡老金你們看看,這絕對是窯變釉。碗外側釉色深紅如血,裏邊全是條紋狀釉花,我在潘家園看專門倒騰瓷器的禿子李拿過一件差不多的,他說這顏色,叫雞血紅或朱砂紅,這內部的條紋叫雨淋墻,看著像下雨順著墻壁往下淌水似的。如果是鈞窯,倒也能值大錢。”

大金牙接過了看了看:“胖爺您的眼界是真高,哪有那麽多鈞窯瓷。俗話說鈞窯瓷一枚,價值萬金,我這些年滿打滿算也沒見過幾件完整的,鈞瓷無對,窯變無雙,等閑哪裏能夠見到。釉色中紅如胭脂者為最,青若蔥翠、紫若黑色者次之,它的窯變叫作蚯蚓走泥紋,即在釉中呈現一條條逶迤延伸、長短不一、自上而下的釉痕,如同蚯蚓遊走與泥土之中,非常獨特。首先這器皿不是碗,這是一件筆洗,這顏色是玫瑰紅,紫鈞的仿品,仿的是濃麗無比的葡萄紫,無論從形制、釉彩、圈足、氣泡、胎質來看,都不是真品,而僅僅是民國晚期的高仿,可能蘇州那邊出來的,能值一千塊就不錯了。”

我對胖子和大金牙說:“假的裏面也有仿得精致的,雖然不如真的值錢,但好過是件廢品,說不定咱們還能拿著去打洋樁,找老外換點外匯券。”說著將那筆洗打包收了。

這些亂七八糟真真假假的古玩器物中,有一件吸引我的眼球。那是一件瓷杯,胎規整齊,釉色潔白,形狀就像是人民大會堂開會時,首長們用的那種杯子,但做工好象更加考究,質感很好,當然還是它那強烈的時代特征最為吸引人:杯把手上為鐮刀斧頭的造型,蓋子上有紅五星和拳頭符號,標有“為實現國家工業化”的詞語,杯身正面還有“把總路線和總任務貫徹到一切工作中去”的語錄。

我問明叔:“這杯子應該不是假的,但是不知是哪位首長用剩下的。您是從哪淘換回來的?”

明叔說這當然不是假的了,是前兩年一個大陸朋友送的,據說是絕版,這杯子的價值低不了,是典型的共和國的文物,你們就把它拿去好了,其余的東西多少留幾件給我。

胖子看後說:“以前我家裏好像有這麽一套,還是我家老爺子開會時發的。那時候我還小,都讓老胡攛掇我從家裏順出去,拿彈弓當靶子打碎了。就這破杯子能值錢?”

大金牙說:“那個年代,甚至現在開會時發給首長們用的杯子都差不多,但這只肯定是不一樣。諸位瞧瞧這杯子帶的款,是張松濤的提款,還有景德鎮市第一瓷畫工藝合作社。這杯子可不得了,據我所知,這肯定是專門為中央的廬山會議訂制的,在當時這是一項重大政治任務,調集景德鎮畫瓷名手專門畫瓷。它的數量就不多,松濤款更是難得,有很高的價值,作為絕版,也許現在價值還不凸顯,但隨著歲月的流逝,這杯子將會越來越值錢。”

我舉著茶杯再三欣賞,這要是自己擺在家裏喝水,豈不是跟首長一個感覺?雖然這不是什麽真正意義上的古玩,但不僅工藝精美,款式獨特,數量非常稀少,更難得的是它見證過歷史上的風雲變幻,有著一層深厚的特殊含義,符合衡量古玩價值五字“老、少、精、美、好”中的精與少二字,如果能再配成套,那價值有可能還要超過普通的明器。看來明叔這些玩意裏,還是有幾樣好東西的,雖然沒我們預期的收獲那麽大,倒也算有些個意外收獲。

明叔房中陳設的大多數器物,都是從古玩商手中“一槍打”收購過來充門面的。所謂“一槍打”,就是一大批器物同時成交,其中大多數都是民國前後的高仿,雖然不大值大價錢,也不會像尋常西貝貨一般分文不值,而且這些東西裏面,還有那麽幾樣貨真價實的好東西。於是三人抖擻精神,將一件件東西分門別類,經大金牙鑒定不值錢的,都堆在房中角落處。

隨著清理行動的深入開展,檀木架子上的東西越來越少,明叔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這時胖子見不起眼的地方有把紫砂壺,烏裏烏禿的,顯得土裏土氣,就隨手照著堆放次品的角落中拋了出去。大金牙當時正在用鼻子聞一件銅造小佛像,忽然看到胖子仍出去的紫砂壺,頓時張大了嘴,兩眼直勾勾地盯住紫砂壺從空中掉落的拋物線,連手中的銅佛都不要了,也不知他的身手為何這時能如此利索,竟然在紫砂壺落地摔碎之前將其接住。大金牙腦門子上都見汗了:“胖爺您可真是祖宗,我剛要是一眼沒瞧到,這把壺就讓您順手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