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由眼而生,由眼而亡

我們雖然知道困在巨象的頂部,雖能支撐一時,卻無論如何支撐不了一世,正在籌謀對策,卻不料那些毒蛇來得如此之愉,尤其是那條口中不時滴落紅涎的大蛇,身前身後帶著十步毒霧,別說讓它咬著,就是離它距離稍近,怕也難免中毒身亡,我們只好避其鋒芒,迅速逃往巨像暴露在外邊的半個腦袋之上。

我拽著Shirley 楊的胳膊就跑,可她還對墻壁上的標記念念不忘,說那是一個由眾多殉教者,對“惡羅海城”所進行的惡毒詛咒,我對Shirley 楊說,現在哪還有功夫在乎這些,跑慢半步就得讓蛇咬死了,有什麽話等逃到上面再說。

趁著黑蛇們爭先恐後擠將進來的短暫時機,我跟在胖子等人後邊,逃到了頂層,感覺高處冷風撲面,再也無路可逃了,由於巨像掉了一半,所以這裏相當於裸露在外的半層截面,石窟的殘墻高低不平,附近沒有合適的石板可以用來阻擋蛇群,胖子凸起渾身筋骨,使上了吃奶的力氣,將一截從墻壁上塌落的石塊扒向上來的洞口。

就在石塊即將封死洞口的一瞬間,只見兩條黑蛇象是兩支離弦的快箭,堅硬的黑鱗撕破了空氣,發出“嗖嗖”兩下低沉而又迅捷的響聲,從下面猛竄上來,這種黑蛇體形短粗,非常強壯有力,利用身體彈身的力量,可以在空中飛躥出數米遠的距離,來勢淩厲無比,戰術燈前一晃,毒蛇就已經飛到了面前。

由於巨像頭頂地形狹窄,五個人分處四周,我擔心開槍會傷到自己人,而且如果不能在一擊之下將兩條毒蛇同時徹底打死,一旦給了這兩條來去如風的怪蛇機會,我們這些人中必然出現傷亡。情急之下,只好隨手舉起地上的一個背囊當作擋箭牌,舉在面前一擋,那兩條黑蛇的蛇口同時咬在背包之上,我不等那兩條黑蛇松口落地,便將背包從高空拋了下去,背包掛著兩條黑蛇從黑暗中落了下去,過了半天,才聽到落地的聲音順著山壁傳了上來。

這時胖子已推動石塊完全堵住了入口,只見我把背包扔了下去,急得一跺腳:“老胡你的破包裏就什麽都沒有了,你怎麽不扔?偏扔我的,現在可倒好了,剩下的一點靈龜殼和急救藥品,氧氣瓶,防毒面具,還有半條沒有吃完的魚,這下全完了……不過咱們要是還能下去,說不定還有機會能撿回來。”說完讓我幫他把附近所有能搬動的石塊,都堆在入口處,哪怕能多阻擋幾分鐘也是好的,想到那些兇殘的毒蛇,就覺得腿肚子發軟,我們平生所遇過的威脅,就以這種能在瞬間至人死命的黑蛇為最。

蛇群的來勢雖然被暫時遏止住了,但我們的處境一點都沒好轉,身在絕高奇險之地,便是天生的熊心虎膽,也不可能不感到恐懼。胖子幹脆就只敢看著自己腳下,一眼也不敢向下望。Shirley 楊看著身邊的殘墻出神。阿香已經從昏睡中醒轉過來,也緊緊閉著眼睛,不知她是怕高,還是怕看到這充滿殉教者怨念的巨像。明叔則是面如死灰,跪在地上閉著眼睛,只是不住口的念叨:“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觀士音菩薩……”

Shirley 楊出了一會兒神,走過來對我說,她在下層的許多石墻上,都發現了兩個破裂開的眼球符號,魔國人崇拜眼睛,他們所有的圖騰中,即使有滴血之眼,那也是一種通過流血來解脫靈魂殉教的一種形式,卻絕不可能有裂開的眼球,那就代表了毀滅與力量的崩潰,由此來看,可能和世界上其余的神權宗教體系政權一樣,在政權的末期,身處神權統治下的人們,會開始逐漸對信仰產生懷疑,她們會覺得這種死亡的儀式是毫無價值的,但宗教仍然占有絕對的統治地位,在此情況下,個人意志是可悲的,她們被命運推上了絕路,卻在死前偷偷記刻下詛咒的印記,由於石刻都是黑色的,所以沒有被人察覺到,而且越到後來,死前刻下詛咒的人就越多,“風蝕湖”下的“惡羅海城”,明顯是毀滅於一次大規模的地陷災難,而這破裂的眼球標記,偏又被大量偷刻在控制各種礦石之力的“大黑天擊雷山”神像內部?這僅僅是一種巧合嗎?還是那詛咒真的應驗了?這個古老的神權王國起源於對眼睛的崇拜,恐怕最終也是毀滅於眼睛。

我說剛才你就在想這些啊?有時候也不知道你是聰明還是傻,咱們的性命恐怕也就剩下這十幾分鐘了,還想這些有什麽用,就算不是詛咒應驗,那惡羅海城的神權統治也是多行不義必自斃,他們橫行藏北多年,它的遺害甚至延續到了現在,所以這座古城毀滅於什麽天災人禍也不稀奇,不過我就巴不得現在來次地震,咱們臨死也能捎上那些毒蛇墊背,玉石俱焚。

Shirley 楊對我說:“你倒是想得開,那我問問你,既然咱們都活不了多久了,你有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