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悉達多

我們在森林裏走了很長時間,景色沒有變化,依舊是高大的樹木群,靜肅巍峨,聽不到鳥叫,沒有其他植物,感覺不到生命的氣息。

這裏就像是由這些樹木構成的一座巨大墓葬。

難怪千年前的高僧要組成法陣阻擋這片樹林的擴散,如果真的無休止的發展下去,很可能整個地球都會變成這個樣子,就沒有人類文明後期的發展了。

我們來到一棵大樹前,這棵樹看起來和其他樹沒什麽區別,它們像是用同一規格設計出來的,粗細、長短都極為相似。

豆豆指著大樹上的一處抓痕說:“這是我做出的標記,當時我看到那個光頭就是在這棵樹的旁邊進行鏈通的。”

安歌過去摸了摸大樹,他似乎在對豆豆說著什麽,我聽不到。大樹參天,樹冠以上都灰蒙蒙的,看不真切。

豆豆過來說:“那位大哥說,既然解鈴在這裏鏈通過,他讓你們也坐在這裏,鏈通大樹。”

我有些擔心,問它有沒有危險。

豆豆道:“我也不知道啊,從來沒和這種樹鏈通過。”

我走過去,拍拍這棵樹,感覺不到有什麽異樣。我對豆豆說,我同意鏈通,你告訴他們吧。

我們三人通過豆豆在其中傳遞消息,我們分別坐在這棵大樹的東南西三個方向,盤膝坐好,以身入定。一開始是緊張的,總是呼吸不勻,後來慢慢鎮定下來,心跳漸漸平緩,達到一種似睡非睡的境界。

就在這個時候,這棵樹慢慢伸出了枝條,在空中蜿蜒伸展,猶如大樹張開了懷抱,伸出了手。一根枝條落在安歌的身上,另一根枝條落在二龍身上,最後一根枝條落在我的脖子上。

我的心情還是很緊張的,盡量控制呼吸,只覺得那根枝條在脖子上纏繞了一圈,然後表面突然豎起無數小刺,紮入皮膚。疼倒是不疼,但因為過度緊張,我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正要對抗,後一轉念,看看再說,如果真有危險,我還有心咒保護,大不了把這棵古丸樹給吸收了!

我們通過枝條和這棵大樹鏈接上了,這種感覺很奇怪,像是一台計算機被接進了網絡。一瞬間,我就感覺有很多律動的信息在波動,這棵大樹裏似乎集結了很多人的神念,它並不是強行灌輸給我,我有很大的自主權,可以訪問,也可以保持現狀。

我在猶豫著,到底進不進入大樹的信息管道,便偷眼看向二龍和安歌。他們兩人閉著眼睛,表情竟然在微笑,極為沉浸,很明顯,他們沒有我的這般顧慮,已經介入了大樹內部。

我看著豆豆,它盤坐在樹根下,正看著我。

我一咬牙,這般機緣實在難得,豁出去了。我迅速入定,嘗試用心念去和大樹交流,就在接觸的這一瞬間,我的意識突然像是被抽進了什麽裏,下一秒鐘大腦一片空白。

這片空白持續了多久呢,說不好,已經沒有時間概念,可能只有一瞬,也可能是很久很久。

我緩緩睜開眼,看到這片樹林沒有了,只有眼前這一棵蒼天大樹,在樹根下坐著一人。這人穿著一身古代僧侶的露肩衣,一身雪白,剃著光頭,是個很俊秀的外國人,長得就跟電影明星差不多。

這是什麽地方?他又是誰?

這個外國人正在入定,閉著眼睛,臉上不自覺地露著微笑,和安歌、二龍的神情差不多。我對修行很有經驗,知道這種微笑是人在入定禪悅時,不自覺嘴角上翹發出來的,是人類最純凈的笑容。

我沒敢打擾他,圍著樹四下裏看看,這個地方似乎只有這一樹一人,再往遠裏看,一片灰蒙蒙的,這裏似乎已經被世界隔離開了。

我圍著大樹轉了一圈,又回到樹下,那外國人輕輕地睜開眼,他看到我,臉上依舊是淡淡的笑意,仿佛我的出現是意料之中。

“你是誰?”我問他。

他說道:“悉達多。”

那是誰,並不認識。

奇怪的是,我明知道他說的不是漢語,我也不會他的語言,可我們之間的溝通暢通無礙,似乎一說就明白,達到了心意上的溝通。

我明白,現在的我,心念已經進入大樹的信息管道裏。大樹內部的溝通,直接就是心念的流動,並不用肉體的語言,那些都是桎梏。

我坐在他的旁邊問,“你是怎麽來的?”

悉達多沒有回答我,而是說了一句話,讓人感覺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他說,“我不快樂”。

我靠著樹幹半躺著,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嘆了口氣:“都一樣。”

“我不快樂,便要尋找快樂的方法,我走過很多地方,試過很多辦法,直到有一次餓的奄奄一息,有一位少女救了我,喂了我熱湯。我忽然發現那就是最純粹的快樂,後來我找到了這棵樹,便在樹下入定,終於體會到了快樂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