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帶著你媽

“父子降?”我疑惑。

張宏道:“強子,你太孤陋寡聞了。你知不知道中國古代有一道極品的美味,叫羊奶煮羊羔。”

“啥意思?”

張宏說:“就是用母羊擠出來的羊奶,然後把它的羊羔羊崽子放進這奶裏,進行烹煮。羊羔煮熟,那是無上美味。”

我聽得直犯惡心,沒說話,繼續聽他說。

張宏道:“其實同樣的道理,在黑法界,至邪至陰的並不是什麽山精,而是母子同棺的母子降,媽媽和孩子一起死掉的。尤其是懷孕未生的孕婦,死於非命,便是一屍兩命,這樣的母子大靈是最邪的。僅次於母子降的,便是父子降。”

他提起阿贊汶洛的腦袋,來回晃了晃,“這老頭的陰靈已經讓我封印在腦袋裏,會進行修煉和加持,然後再把素班的陰靈一起加持進去,父子合體,煉成一個鬼!那時我再出山,和現在不是同日而語了。”

我渾身麻酥酥的,喉頭動了動,像是看陌生人一樣看著張宏。

我說道:“這麽做,會不會有傷天和,有違人道?”

張宏道:“不要膽子太小,道家說過殺人即渡劫,看你怎麽理解了。這件事說是有違天和也可以,說是給他們父子渡劫洗清罪孽也不錯。咱們都不是老天爺,不知道老天爺怎麽定的善惡,就不要亂猜了。在我之前,有很多前輩都這麽做過,也沒看出什麽事,最後一個個都成宗師了,怎麽到我這兒就做不了呢?”

我讓他說得啞口無言,自從到泰國之後,見識了很多東西,有點沖擊我本來的世界觀。

以前的認識會不會太保守了,比如說覺得黑巫法不對,但人家東南亞把黑巫法當成買賣來做,法師遍地走,也沒看人家怎麽樣。

我默不作聲。

張宏看看我說:“今晚能活下來,純粹就是僥幸。在這裏休息一晚,你們就走吧。”

我摸向兜裏,摸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遞給張宏。這個舉動,和我們以前在村裏一樣。張宏本來不想接,可這一幕有點觸動他了。他接過煙,我把火點上,我們抽著煙。

“以後你有什麽打算?”我問。

張宏說:“東南亞這片土壤太適合修行黑巫法了,我還有很多東西要學習要搞明白,恐怕很長時間以內不會再回國。”

“你為什麽這麽癡迷法術?”我說。

張宏看著我:“你以後像我現在走的這麽遠,就知道了。進入此門,就停不下來,一層層的修行讓我找到了人生的意義。還有,”他頓了頓:“這是一條不歸路。好像古代進宮當太監,挨了那一刀之後,只能留在宮裏,想再出來那是不可能了。”

他吸完一根煙,扔在地上踩踩,沒有再說什麽,提著阿贊汶洛的腦袋回去了。

我跟在後面,沒有再隨著他,到了休息的木屋。屋裏空空蕩蕩,醜醜和吉米都在昏迷中,年輕人盤膝坐在地上,正在守護他們兩人,一動不動。

看我進來,我沖他點點頭,“折騰一晚上,你也累了,早點睡吧。阿贊宏法師說了,明早我們就可以走了。”

年輕人點點頭,側躺在地板上,用手撐著腦袋,閉著眼睛睡過去。

我靠著墻,毫無困意,閉著眼腦海裏全是剛才作法和張宏砍人頭的場景,後來實在困得不行,睡得不踏實,全是噩夢。

我睜開眼的時候,頭上是冷汗,醜醜坐在一邊看著我,她摸著我的頭發:“做噩夢了?”

我點點頭。

醜醜說:“以後你要修法術,做噩夢可不行,它會摧毀你的。”

我咳嗽了一聲:“誰說的?”

“我師父。”醜醜輕輕道,“你看我就從來不做夢。”

“她說得對。”外面有人推開門,正是張宏。他蹲在我面前,摸摸我的額頭:“要做我們這一行,進了這道門,第一件事就是忘記恐懼,第二件事就是通過修行到達無夢的狀態。我現在也不做夢了,一夜空白到天明。”

我苦笑:“如果沒有夢,人生還有什麽味道。”

“這就看你怎麽想了,”張宏說:“想成就大業,就要付出常人付不出的代價。你想無夢,我現在就有一套法門教你。”

我心說話,我可沒你這麽決絕。我吱吱嗚嗚說:“再說吧。”

張宏把房門大開:“你們走吧。”

這時候吉米已經醒了,坐在地上還是頭腦不清的樣子,昏昏沉沉的。張宏道:“他現在陽氣弱,多讓他在有光的地方呆著,晚上睡覺也不要關燈,幾天以後就好了。”

年輕人默默地把吉米背起來,我扶著醜醜,我們走出了木屋,又出了村莊,回頭去看,張宏站在階梯上,沖我點點頭。

我心裏不是滋味,我們已經形同路人,這一次分別,下次相見不知是什麽時候了。

不管怎麽樣,懸在心頭的那把劍終於沒了,阿贊汶洛被梟首,這口氣總算是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