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審問

我問了半天,抓來的這女孩竟然連彭宗梁叫什麽都不知道,她說自己當時稀裏糊塗昏迷過去,醒來的時候就在這裏了。

關她的這個人對她還算不錯,沒有做過分的事,每天定點來送吃的。就這麽的,這女孩在籠子裏關了至少半個月。

我問道:“這裏密不透光,你憑什麽判斷時間?”

女孩說:“我從小對時間的敏感度就很高,過了多長時間張口就來,比別人的表還要準,可能是生物鐘比較發達。”

我聽愣了,覺得有點玄。這時錢明文咳嗽一聲,傻子都能聽出來他有話要說,我摸黑爬過去,低聲說:“錢哥,咋的了?”

錢明文壓低聲音說:“你們兩個剛才聊天,我都聽在耳朵裏。你覺得這個小女生說的話可信嗎?”

我老老實實說不知道。

錢明文說:“在這個鬼地方,又遇到這麽個詭異人,咱們要保持警惕,不能什麽都信她的。還生物鐘發達,放屁吧,我算見多識廣,我怎麽沒見過生物鐘發達的人,一聽就是假話。”

“你說誰撒謊?”女孩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我一驚,她怎麽聽見了。可也是,就這麽大的空間,還這麽靜,聲音壓得再低也能讓人聽見。

錢明文冷笑一聲:“我看你說話不清不楚,藏頭露尾的,誰知道你是什麽人。”

“好啊,”女孩氣笑了:“那你告訴我,你們是什麽人,又怎麽落到這裏的。你不是實誠人嗎,那把你們的事全都說給我聽聽來。”

錢明文道:“我懶得跟你這麽個小姑娘鬥嘴皮子,兄弟,說給她聽聽,咱們是怎麽來的。”

“真說啊?”我輕聲問。

錢明文道:“這不廢話嗎,咱們是被無緣無故抓來的,又不是作奸犯科,有什麽不敢說的,都告訴她。”

我其實挺希望和這個女孩多說說話,一是在這種黑暗壓抑的環境裏,有這麽個人在,能讓安生不少,焦慮感會減半。再一個,這女孩說話的聲音好聽,雖然看不到她的相貌,但能腦補出一個清秀可人的形象。

被關起來夠倒黴的了,算是苦中作樂吧,說不定還能走一步桃花運。

我來到鐵條前,把油漆廠驅邪的事和這個女孩說了一遍。過程比較曲折,波折很多,說完已經很長時間了。這女孩倒是很好的聽眾,不打斷我,並在節骨眼上“嗯嗯”幾聲,作為附和。能感覺到她聽得聚精會神。

說完之後,我嗓子都快啞了,這才意識到很長時間沒喝水了。

女孩說:“原來抓我的這個人叫彭宗梁,而且還是個會法術的人。”

“我說的話你都相信?”我問。

女孩說:“為什麽不信啊,細節都很詳細,這些東西一聽就不是現編的,編出來的沒這麽圓滑。”

“我們被抓來情有可原,那你呢,就這麽稀裏糊塗就來了。”我說。

女孩在黑暗裏正要說什麽,忽然口風變了:“快回去!他要來了!”

我正要問誰,只聽上面傳來鎖頭開鎖的聲音。根據聲音位置判斷,此地說不定還真是地下室,門就在我們的上方,應該有樓梯連到下面。

我循聲擡頭去看,門開了之後,外面射進來一束光,緊接著有人影走了進來。

這個人穿著一身黑衣服,藏在黑暗裏不見身形,只能看到他手裏提著一盞仿馬燈樣式的台燈。燈裏射出了不算強烈的光芒。

他提著燈,一步步從上面下來。我們三人誰也沒說話,都在聚精會神看著。

燈光照射下,看到了水泥的樓梯。樓梯十分粗糙,在向下的途中,還帶著一處拐角。樓梯兩邊沒有修欄杆,很可能當時就是草草完工。

那人下了樓梯,來到鐵籠子前,隔著籠子看著我們。

他穿著一身黑袍,頭上扣著帽子。這身衣服的學名叫一口鐘,很像是中世紀歐洲那些僧侶穿的。

看著此人的扮相,突然一道閃電掠過我的大腦,讓我整個人一下子就愣在那裏。

黑袍子一口鐘,地下的鐵籠……我想起來了,三舅當時落入素班的陷阱,曾經在一處地牢裏關了三天。他後來描述說,當時放他走的人就是穿著黑袍子一口鐘!

我的頭皮猛的一炸,難道說,彭宗梁就是素班的內應?他就是三舅當時遇到的黑袍人?

我不由自主往後退了退,靠在後面的鐵條上,緊張到難以呼吸,一時間大腦都缺氧了。

那人搬過來一把破椅子,坐在鐵籠外面,旋轉了一下馬燈的按鈕,裏面的光猛然加強了,一瞬間我感到極其刺眼,差點沒被晃瞎,趕緊閉上眼。

眼睛裏都是淚水,隔了一會兒,才慢慢適應,緩緩睜開了眼。

地下室照如白晝,一共有四個單人牢籠,拼接在一起。每個鐵籠子裏都鋪著幹草,我靠在鐵條上,正能看到對面的錢明文。這胖子臉色煞白,有氣無力坐在那裏,跟我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