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大法師

喊了幾嗓子,裏面沒有聲音。我一咬牙,現在可不是磨磨唧唧的時候,豁出去了。

我鉆進了洞裏。

裏面逼仄狹窄,勉強能鉆進一個人,還不能擡頭。我彎腰弓背,打著手機小心翼翼往裏走。

洞裏陰冷潮濕,滴滴答答落著水珠,周圍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壓得我心頭沉甸甸的,有些呼吸困難。

這時,前面出現一塊黑森森的大東西,好像是石頭。我走過去,用手機照照,這是一塊大概兩米多高的石頭,上端頂著洞頂,下面又寬又厚,擋住了去路。

我摸了摸石頭表面,布滿了密密麻麻形似蜂窩一樣的小洞,可能是風蝕形成的。我沒敢太大動作,小心腳下的碎石,圍著石頭轉了半圈,後面似乎還有空間。

手機的光芒照了照,我看到在石頭後面的空間裏,隱隱有個人影。

大石頭的側面和洞壁之間距離十分狹窄,我只能蹲下來,順著縫隙爬著進去,好不容易鉆進去,用手機這麽一照,那人的面目映在光芒下,還真是三舅。

三舅盤膝打坐,雙手結蓮花印在膝上,微微垂著頭,一動不動,沒有任何氣息。看這意思,說死人不死人,說活人不活人。

我有些猶豫,按說這個時候不能打擾三舅,看那麽多武俠小說還是有些常識的,閉關練功的時候就怕關鍵時刻打斷,一打斷前功盡棄還算好的,嚴重的走火入魔吐血身亡也不誇張。

我猶豫了幾猶豫,真想一走了之,又不能眼睜睜看著張宏折騰死。

人命關天,三舅前功盡棄還可以重新再練,可如果張宏死了,那就真一了百了。三舅好不容易收這麽個徒弟,真要有個意外,他日後肯定得埋怨我當時怎麽沒跟他說。

我湊過去,用手機照著他的臉,輕聲說:“三舅,三舅……”

三舅一點反應都沒有,既然開了口,我索性豁出去,用手推他。三舅身體硬邦邦的,不像是活人。

我嚇了一大跳,三舅莫不是……死了吧?

我用手在他的鼻梁下探了探,因為太過緊張,沒探出有氣沒氣。我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完全沒了分寸,不知道怎麽辦好了。

我使勁用手推推他,不停叫著三舅。可三舅毫無反應,而且怎麽推都不倒,像是長根在地上。

過了好長時間,我終於冷靜下來,推斷出結論,甭管三舅死沒死,我肯定是叫不醒他。

我從石頭縫裏爬出來,出了山洞,迎著外面的山風,腦子清醒了許多。

至少在現在,三舅是幫不上忙。如今我們三人,三舅生死未知,張宏怪病纏身,如果硬要說還有破局的一線生機,那只能是我!

我回想起自己被捕的時候,校保安在我的櫃子裏發現了同寢室丟失的筆記本和蘋果手機。那時候的我,很長時間裏都不相信眼前的事是真的,失主不答應協商,非要把我立案逮捕,我才慢慢接受現實。

這裏面有沒有詐,到現在也是一個迷案。

這件事給我上了人生裏非常重要的一課,得到一個刻骨銘心的結論。任何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根本改變不了,與其追悔莫及,被往事折磨,還不如冷靜下來,想想接下來如何應對和破解。

一年的大牢我也蹲下來了,現在回頭來看,福禍未知。監獄裏我認識了不少人,他們給了我各種各樣的生活建議,我雖然被大學開除,卻上了一所正兒八經的社會大學。

從山上下來,我先去了張宏家,來到裏屋。張宏還在躺著,折磨的眼睛無神,被子都被膿包裏膿水染紅了,屋裏怪味沖鼻子。

我搬了把椅子坐在床邊,跟他說剛才找三舅的事。張宏聽到三舅不知是生是死的時候,竟要掙紮著起來,說要去救師父。

這個瞬間我挺感動,他已經病入膏肓,可第一反應卻是救師父,說明這人骨子裏的性情還是不錯的。

我說道:“三舅現在正在閉關,咱們也別打擾他。張宏,我仔細考慮過了,既然求助不到三舅,你又這個樣子,只能我出馬了。”

張宏看著我,虛弱地說不出話來。

“你餓不餓,要不我先去買點飯給你。”我說。

張宏搖搖頭,努力擠出幾個字:“強子,我知道自己大限要到了,吃不吃飯不打緊。你如果有辦法,就趕緊把害我的那個人揪出來,讓他停止施法……這樣才能救我。”

我看看表:“我現在就去小杏家村,爭取和那個法師談談,實在不行,我就去自首,說汙染泉水是我幹的。”

張宏猛烈咳嗽著,嘴裏吐出很多血紅色的沫子:“不,不能自首。我死了……你也不能自首。這件事太大,引發的後果很嚴重……不能自首。”

我安慰了他兩句,出了他家。先給妹妹打電話,告訴她我明早才能回來,晚上在鎮裏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