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結束

我聽劉喪這麽說,心涼了半截。看樣子他不僅知道,而且一直在等我問。

也就是說,他一直認為我早就能想明白事情的蹊蹺,但是我一直沒有想明白。

讓我更加覺得奇怪的是,胖子聽完劉喪這麽說,也沒有搭腔,四個人都沉默了下來。接著,前面的人開始繼續往前爬。

就在那一刻,我心中原來的各種想法就像開竅一樣瞬間交織在了一起。一個答案在我心中呼之欲出,但就是出不來。

在這種情況下我也沒法對他發難,沉默中我們又爬了一個小時,忽然我就聽到了回音從前面傳來,似乎前面出現了空曠的空間。

我無法抑制內心的狂喜,之前因為長時間在黑暗中低頭爬行,我整個人進入到了麻木的狀態,忽然聽到這種巨大空間中才會出現的聲音,內心的壓力一下就釋放了出來,我血壓瞬間升高,開始拼命往前爬去。

接下來可能只有一兩分鐘的時間,但是我的感官被拉得無限長,我聽見前面有人開始說話,好像是胖子的聲音,說話的聲音非常非常慢,以至於我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麽。此時內心巨大的不舒服和四周的幽閉壓力讓我精神有些恍惚,忽然我感覺我往前爬的手肘一下沒壓到底下的石壁,差點整個上半身磕下去。

我爬出來了,但這個洞的出口似乎在很高的位置,眼看我就要栽下去了。

接著就有人抓住我的肩膀,將我像接生一樣從洞穴中拖了出來。

一直趴著,忽然一下直立起來,只覺得天旋地轉,我癱倒在地,四周全部都是緩慢的聲音,有很多人在說話,無數無數的人。但是沒有任何光線,一片漆黑。

我緩了一會兒,才有一個犀照被點燃,四周的黑暗迅速退去,我清醒了一點,就看見自己坐在一塊只有空調外機大小的凸起巖石上,腳下懸空,下面竟然是萬丈深淵。

這裏似乎是一個地下懸崖,懸崖的對岸離我大概有兩臂的距離,可以跳躍過去,下面深不見底,幽深猶如鬼蜮。能聽到水聲在下面有如萬馬奔騰,應該是另外一條地下河。

我還能看到懸崖兩邊都有無數的馬蜂窩一樣的孔洞,就像我們爬的那個洞一樣,有些孔洞中還有水流流出,沖入深淵底下,奇特的是,每個洞的口子上,都刻著東西,似乎每個洞都有一個名字。

無數之前我們在隧洞中拿到的那種青銅盆,有規律地卡在崖壁的一些突起上,密密麻麻。

二叔他們一行所有人,全部都在我四周,在各個突起處都有人站立。他們都帶著防毒面具,二叔就在我邊上,正在用藥酒浸潤一塊毛巾,然後用火點上燒了幾秒,再拍滅,敷在我的臉上。

眼睛被遮上之前幾秒,我看到胖子和悶油瓶也在這麽幹,接著一股暖流從眼睛處流入我整個身體,我問到一股刺鼻的重重的味道,然後眼睛開始奇癢難忍。

這塊毛巾用繃帶被固定在我的眼睛處。看他的這個舉動,剛才呼之欲出出不來的答案,終於出來了。

我問我二叔:“二叔,你在耍我對不對?這個墓你早就進來過了。”

“我一直在查你三叔的下落,這個墓我兩年前就查到了。”二叔說,接下來的對話,都是在黑暗中進行的。

“那你幹嘛不告訴我?這不是讓所有人看我笑話麽?”我淒涼地說道,我不是心酸二叔也在騙我,相比三叔,二叔騙我我是不奇怪的。我心酸的是,其實我已經知道二叔這麽做的意圖。

周圍沉默了良久,胖子也不說話,其他人都不說話,最終,二叔嘆了口氣:“你這麽聰明,自己應該明白。”

我沒有再說話,我忽然想起了過年的時候,二叔和我喝酒時說過的話。

“小邪,人這種東西,從低處往高處走的時候,從懵懂往睿智走的時候,遇到的危險都能克服和躲避,再難再苦再不可能的事情,走著走著,也就走過去了。因為那個時候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弱小的,這種膽怯可以救人的命。”

當時我喝得有點多,只能默默地聽著,二叔繼續說道:“很多人走到一定的階段,就超越了自己的老師,那個時候就算你想虛心受教,想得到別人的指點,你都得不到了,因為你走得太遠了,沒有人有能力指導你了。那是一種孤獨、危險的境地。我和老三都走到過這種階段。

有老師的好處在於,在關鍵時候永遠有人可以提醒你小心,你會從老師那裏知道你真實的能力是不是等同自我認知,老師會告訴你你的真實情況。因為有人能看穿你,但到了小邪你這個狀態,你自己的真實情況,沒有人再有能力提醒你,如果你自己弄不清楚,那你不僅會害死自己,也會害死身邊的人。

我頭往後靠了靠,心裏很平靜,我有足夠的閱歷知道二叔說的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