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梟笑聲(第2/7頁)

蘇雅皺了皺眉。說實話,她很不喜歡這首歌,歌中的情感過於曖昧,似乎是為男人的始亂終棄尋找負心的理由。

鈴聲響了很久,總算有人接聽,聲音含糊不清,似乎大著舌頭。蘇雅對著手機大叫了一聲:“蘇志鵬!”

蘇志鵬是父親的名字,可蘇雅卻直呼其名。父親顯然被蘇雅的嗓門嚇了一跳:“是——是小雅?這麽晚——晚,有——有什麽事嗎?”

蘇雅還沒說,手機裏傳來一個嬌滴滴的女人聲音:“蘇老板,這麽晚,打什麽電話!不會又是上次那個騷貨吧?別理她,快來喝啊!”

蘇雅一陣惡心,忍了忍,終於還是沒忍住,對著手機大叫:“去死吧!蘇志鵬!你這個不要臉的流氓!”

手機被重重地關上,扔到了一邊。蘇雅眼中噙著淚光,悶悶不樂地睡到床上。蘇志鵬沒事,她的心情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加郁悶了。這麽多年,蘇志鵬還是死性不改,夜夜鶯歌燕舞,聲色犬馬,他那個身子,早就被酒色淘空了,遲早有一天要死在女人手上的。

折騰了這麽久,倦意漸漸襲來。蘇雅打了個哈欠,熄滅房間的燈,緩緩閉上了眼睛。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散發弄扁舟。世事無常,她也管不了許多了。現在的她,只想好好睡上一覺,做個美夢。她好想在夢中回到純真快樂的童年,回到媽媽和妹妹的身邊,一家人盡享天倫,其樂融融。

這時的蘇雅並不知道,等待她的,卻是一場永遠都醒不來的噩夢。

10

清晨,乳白色的朝暉慵懶地攀爬在果綠色的落地窗簾上,黑沉沉的屋子裏漸漸地亮了起來。

蘇雅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望了一眼天色,翻了個身子,繼續睡懶覺。她一向有賴床的習慣,即使醒了,也不願意立刻起床,而是再睡個回頭覺。

但這次,她沒辦法睡著。黑色的三星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屋子裏響起了周傑倫獨特的細膩的聲音:“屋檐如懸崖/風鈴如滄海/我等燕歸來/時間被安排/演一場意外……”

蘇雅看了眼電話號碼,是父親身邊的一個跟班打來的,心中咒罵了幾聲,怒氣沖沖地接聽電話:“吵什麽吵!這麽早打什麽電話!”

電話那頭賠著笑臉解釋:“不好意思,小姐,我也不想這麽早打擾你休息。是這樣的,我們公司今天來了個奇怪的客人,他說他是你的親舅舅,有急事找你和董事長。我們本來不信,但他帶了一張舊照片來,裏面有董事長和你。你看,是不是……”

舅舅?蘇雅怔了怔,印象中,的確有一個舅舅,生活在與南江市相鄰的另一個城市裏,但一直沒有來往。自從十幾年前父親和母親離婚後,她就再也沒有聽到母親和妹妹的音訊。稍大一些後,蘇雅詢問過母親的地址,可父親死活不肯說。為此,兩父女鬧得很不愉快,經常相互指責。讀高中時,蘇雅多次去那個城市尋找,卻因為沒有確切的地址,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她不明白,父親為什麽會這樣絕情,完全沒有考慮女兒的感受。

“把他留下,好好招待,我馬上就到公司去。”蘇雅馬上從床上蹦起來,迅速穿好衣服,連洗臉刷牙也顧不上,“噔、噔、噔”一路小跑,出了小區打的趕到父親的公司。

在公司的接待室,蘇雅見到了舅舅。舅舅穿著一件褪了色的藍色工人制服,正狠狠地吸著兩元五角一包的廉價香煙,滿臉憂色,愁眉苦臉,還不停地唉聲嘆氣。見到蘇雅進來,他端詳了許久,囁嚅地問:“你……你是小雅吧?”

蘇雅微微點頭,一臉狐疑:“舅舅?”

沒想到,舅舅卻“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淚流滿面,原本就顯得有些蒼老的臉看上去更加淒慘可憐。

“小雅……見到了你就好……你那可憐的妹妹……我真不知道以後怎麽向你媽媽交代……”

“妹妹?”仿佛被針刺了一下,蘇雅陡然緊張起來,不好的預感再次縈繞心頭,“妹妹怎麽了?她出事了?”

“啪”的一聲,舅舅突然對自己打了個耳光,哭著說:“我對不起你媽媽,對不起你外婆,她們把小舒托付給我,我卻沒有照顧好。”

舅舅的舉止越反常,蘇雅心裏越害怕,情急之下,也顧不了舅舅的感受,大聲催促:“你倒是說啊,妹妹怎麽了?還有,媽媽和外婆怎麽沒來?”

“你媽媽和外婆早走了。你媽媽把小舒交給你外婆,你外婆把小舒交給我。可現在,小舒卻躺在醫院裏,就快死了。”

蘇雅仿佛被突然抽空了身體,整個人都失去了依托,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晃了幾晃,才勉強站住。從小,她就一直憧憬能夠和母親、妹妹重逢,重新快快樂樂、純粹而簡單地生活在一起。多少次,她夢到母親慈愛的笑容,經歷了幾千個日日夜夜後,母親依然音容不改,如刀如刻,成為她心中最深的痛。現在,一切都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