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莫名心虛

“咱們就用老祖爺的斷手,去對付白骨馬車?”

“不是對付。”龐獨收起布帶子,摸了摸我的頭:“老六,不要問那麽多了。你身子是結實,但功夫實在太差,明天起,我教你些把式,將來至少有事了能自保。”

龐獨要在這兒等宋百義,宋百義他們家的祖墳離的遠,比我耗費時間長。

第二天,龐獨果然就開始教我練功夫,我很小的時候,燕白衣也讓我紮過馬步,只不過那時候貪玩,又怕吃苦,紮了兩天就不紮了,燕白衣不忍心責罰我,日子一久,把練功的事情就拋到腦後。等到我稍稍大一些,真該打基礎時,她又過世了,一拖就拖到了現在。

龐獨的功夫非常好,教我的雖是入門的門道,但已經把我折磨的死去活來。每天雷打不動的紮馬步,一紮至少兩個時辰,且不能偷懶,只要稍稍一松懈,龐獨手裏的木板子就會毫不留情的抽過來。

如此呆了能有七八天,宋百義回來了,他始終有些小瞧我,有什麽話也是背著我和龐獨單獨說。

不過,我無意聽過他倆的對話,知道宋百義沒有把那只宋家老祖爺的斷手帶過來。宋百義的確是到自家祖墳找到了斷手,可是卻叫本家的長輩給扣住了。名義上,宋百義是抱柳村的首腦,但是他太年輕,家族裏頭遠遠近近沾親帶故的幾個老輩人都在,處處掣肘,宋百義也不當家。

宋百義說,這只斷手可能太重要,宋家的長輩不能這麽就把斷手送出來。

“這意思,是要我親自去一趟了。”龐獨聽了宋百義的話,就知道自己不出面,事情就辦不成。

兩個人馬上收拾行裝,重新去抱柳村,這是跑到宋家談事情,又不是打打殺殺,我跟著沒什麽用,龐獨叫我呆在這兒好好的練功。

龐獨和宋百義連夜就走了,把我和楚年高丟在小村子裏。現在已經快到汛期,杏兒的父親跟著別人到六十多裏外的河堤上幹活掙錢,家裏頭就剩下我們三個人。

杏兒是個實在人,質樸的很,雖然膚色有一點點黑,但模樣很俊,楚年高喜歡逗她。雖然我和楚年高都沒有傷,但杏兒還是隔三差五的把家裏養的雞殺一只給我們打牙祭。

如此住了十來天,實在沒什麽意思,楚年高也憋的夠嗆,攛掇我出去玩。荒僻河灘沒什麽好玩的,想瞧熱鬧,得到鎮子上去。離這裏最近的鎮子是官集營,離這兒四十多裏,我和楚年高商量好了,給杏兒打了個招呼,就出了門。

四十多裏的路,要是沒事,誰都不願意甩腳丫子走。

“年高,你有錢沒?”

“我在家從來不花錢,那天夜裏叫你大哥突然把我抓出來的,哪兒還來得及拿錢嘛。”楚年高摸摸自己的衣兜:“口袋比臉都幹凈。”

“算了算了。”我翻了翻自己身上,湊了一點錢,在半道上截了輛馬車,趕車的嫌錢少,把我們送到離鎮子還有五裏的地方就不管了。

“狗眼看人低!”楚年高朝著揚塵而去的馬車啐了口唾沫:“少爺下次再見到你,非拿錢砸死你不可。”

沒法子,我們倆人走路到了鎮子上。官集營可不是小鎮子,對我這樣的河灘人來說,已經是花花世界一般的所在了。我看見啥都想買,奈何沒有錢。

“這樣吧。”楚年高拍拍自己的衣服:“我這件褂子,正經的江南絲綢做的,衣服上的兩個暗扣子,還是鍍金的,找個當鋪,好歹當上倆錢,咱下館子吃飯。”

楚年高要是不說,我還真想不起來,這麽多天東奔西走,泥裏水裏的,他身上的褂子臟的和抹布一樣,不過,料子是好料子,洗刷幹凈了,能值倆錢。

我倆興沖沖的就找當鋪,這麽大的鎮子,當鋪肯定有。走了一會兒,果然就看見當鋪了,楚年高還是要臉面的人,覺得這樣進去當衣服太丟人,他把褂子一脫,叫我拿進去當。

“不就當個衣服?多大的事兒,還面子不面子的……”

我接了衣服就走進當鋪,當鋪這會兒正閑著,一個夥計坐著打盹,還有個朝奉在那裏撥弄算盤。我抖抖衣服上的泥土,隔著大櫃遞給朝奉。

“破衣爛衫,不值什麽錢。”朝奉眼皮都不擡,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

這是當鋪管用的手段,不管什麽東西送進來,朝奉都會先朝死裏頭埋汰,哪怕就是一件嶄新嶄新的緞面長褂,也會被說的一文不值,然後借機壓價。

“上好的料子,暗扣子還是鍍金的,怎麽就不值什麽錢了?”我明知道他是什麽意思,當下就反駁道:“你瞅瞅這鎮子上,還有誰穿的褂子比這件好?只不過就是臟了些,水一洗,保管光鮮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