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水洞魂燈(第2/2頁)

“老子弄不滅你這盞鬼燈?!”老鬼一抄手就把小油燈抓了起來,那盞燈好像很滑,在老鬼手裏來回亂蹦,模模糊糊間,有人的陰慘哀號在空洞的水洞裏繚繞,聽的我毛骨悚然,手上下意識的用盡全力,想把屍體給弄開。

老鬼伸出兩只手,死死的卡住半顆頭骨做成的油燈,猛吸了一口氣,對著晃晃悠悠的火苗噗的吐了口唾沫。昏黃的火苗連水都澆不滅,但是被老鬼一口唾沫吐上去,頓時打蔫兒,老鬼接著又吸了一口氣,第二口唾沫噴過去,火苗掙紮了幾下,噗的就滅掉了。

火苗滅掉的一瞬間,抓著我衣領子的那只手仿佛泄了氣的皮球,軟塌塌的垂下去,連同半截身軀,噗通掉進水裏。老鬼反手把小油燈裏的燈油倒掉,把頭骨按到水面下,油燈的火苗一滅,再也沒從水中浮起。

我趕緊把身上那些黏糊糊的臟東西都拍掉,老鬼擡手示意我輕一點,他朝水洞深處看了看,道:“娃子,留點心,孫家的祖墳肯定不對勁了。”

“剛才那盞小油燈是什麽東西?”

“陰山道的引魂燈,沒這個東西,屍體做不了怪。”老鬼皺著眉頭,看上去火氣很大。

陰山道,最早的時候其實是道家的一個旁門,他們擅長各種邪法,解放前,一貫道在黃河兩岸到處度人,每個一貫道的分壇,都有陰山道的人坐鎮。陰山道的確是有些本事的,神神鬼鬼,唬住了很多老百姓,當年國民黨炸開花園口大堤,黃河水一瀉千裏,逃荒的人不計其數,一貫道還有陰山道借機在難民裏面度人,據說有一次,陰山道的人當著很多難民的面,在一片石頭地裏種出了西瓜,綠油油的瓜藤在石頭縫裏一個勁兒的朝外鉆,一盞茶的功夫,開花結果,拳頭大的西瓜蛋蛋轉眼就長的臉盆那麽大,很多難民都吃到了那些西瓜。

老鬼這麽一說,我心裏就發毛,墳地本來這麽陰,如果再有人故意搗亂,麻煩就大了。老鬼指著身邊土層裏露出的已經開始腐爛的幾根木頭,道:“這是槐木,破孫家祖墳的風水。”

槐木是最陰的木頭,如果不相信,可以到各地的墳場或者墓地去看看,任何一個墳地裏頭,都不會種槐樹。過去,在離小盤河大概八九十裏地的地方,有一個村子就叫大槐樹村,汛期黃河漲水,把村子完全淹了,還淹死了不少人,大槐樹村荒了之後,村裏的房子塌了一片,只剩下村口一棵長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槐樹,孤零零的留在當地。村子一荒,那棵大槐樹也跟著慢慢枯死了,但是之後至少一二十年時間裏,只要半夜從大槐樹經過,往往能看到月光下,有一群人蹲在樹下頭,等到天亮之後,那些人就不見了。我爺說,那是村子裏遭水時淹死的人,被大槐樹壓的走不脫,死了也會被拴住,總之非常邪。

老鬼的話讓我重新想起了一些事情,我沒有那麽復雜的想法,但是經歷了事,就不得不朝深裏想想。我開始覺得,河鳧子七門凋零落沒,除了自身的原因外,肯定還有別的因素,老鬼說的很明白,有人在害我們。七七的父親,還有我爹,死的不正常。不過身在這裏,暫時也沒辦法想的那麽周全,老鬼的頭皮很硬,明知道這裏不對頭了,還是要闖。

水洞前面有一個三十度的轉彎,繞過去之後,地勢低了些,而且周圍的墓室被水沖成了一片,水流變急,嘩嘩的分流出去,我們腳下的水位頓時變低,但是一片爛泥,沒到小腿那裏。我走的提心吊膽,越是害怕,就越覺得周圍有什麽響動。

雙腳完全陷在泥水裏,偶爾會被泥裏的雜物紮一下,我情緒太緊張了,一塊木頭岔子可能紮透了鞋底,刺到腳心上,我忍不住輕聲叫了一下,老鬼隨即回過頭,在我後腦勺上啪的拍了一巴掌。

“不要出聲!”

“沒忍住,讓東西紮了。”我嘀咕了兩聲。

“瞅你那點出息!出去以後不要說跟老子認識!”老鬼一邊走,一邊全力觀察著前面的情況。

我晃晃腦袋,把鞋底的東西拔下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前頭,余光一瞥,我突然看到有一道小小的影子從身邊嗖的跑了過去。

但是我回過頭,卻什麽都沒看見,身後空蕩蕩的一片。我真的分辨不清楚是不是我自己看錯了,卻又不敢隨便亂說,唯恐老鬼再揍我。

我很緊張,來回的轉頭到處亂看,始終沒有看見東西。瞅了一會兒,我就覺得真是自己看花了眼,情緒緊張,往往會導致各種錯覺發生。我噓了口氣,但是就在轉過頭的一瞬間,就覺得自己的衣服後襟被什麽東西給拽住了。

我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感覺到被東西拽住,馬上條件反射般的轉過頭,那一瞬間,我的頭皮幾乎要炸了,極力的忍,卻沒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