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奧秘(第2/14頁)

“請問,你剛才吟誦的可是《召南?野有死麕》?”女人的笑容已經消去,但是花的芬芳似乎還停留在選婆的口鼻之間,使選婆沉醉其中,不能自拔。他已經將瑰道士告訴的事情忘得幹幹凈凈,此時的月光下,不,是此時的世界裏,僅僅剩下他們兩人。村頭汪汪的狗吠聲在他的耳朵裏消失匿藏。

“是啊。”選婆見女人對他開口,手腳都不知道放到哪裏才好。

女人聽了他的回答,頷首示意,眼睛閃爍出星星一樣的光芒。選婆心裏又是一緊,這個美麗女人不但臉部可以笑,連眼睛也可以笑啊。他簡單地回答了“是啊”兩個字後再無其他話可以說。

他肚子裏有很多的話想跟這個美麗女人搭訕,像這首詩裏的男主角一樣對面前的美女蠢蠢欲動。可是詩中的男主角有獵物作為引誘,將心儀的女人收入懷中。他卻只能嘴巴顫了顫,始終憋不出半個字來。

女人仍用含笑的眼睛看著他,看著他蠕動不已的嘴唇,以為他還有其他的話要說,靜靜地等待他把後面的話說完。

他在心裏暗暗責罵自己無用。月亮雖不會說話,卻能用曖昧的月光制造氣氛,自己卻是悶葫蘆一個,有東西也倒不出來。

此時的他,根本無暇去想鬼的恐怖和惡毒,偏偏想到的全是從村裏老人口中傳下來的人鬼愛情故事,類似《聊齋志異》裏的美麗傳說。他把面前的女人當做了故事中的女主人公,卻恨自己不能像故事中的男主人公一樣瀟灑風度。

女人見到面前的男人窘迫狀態,毫不在意地問道:“你怎麽知道這首詩的?”

選婆終於找到說話的地方,忙說:“我在《詩經》裏看的呀。”愣了一會兒,覺得這回答有些不妥,連忙補充道:“我就喜歡這

“你喜歡這首詩?”女人又笑了。選婆緊張的神經頓時緩和了下來,不知道是因為曖昧的月光,還是因為她的笑。

“嗯。”神經舒緩下來後,他反而覺得沒有必要說很多的話。過多地解釋自己為什麽喜歡這首詩,喜歡這首詩的什麽什麽地方,像一個詩詞專家一樣見解精辟地評論這首詩,還不如一個簡簡單單的“嗯”好。何況,他本身並不是很了解這首詩,瑰道士只是叫他生硬地背了下來,並沒有詳細說明這首詩的情況。

“我也喜歡這首詩。”女人的笑不見了,忽然用幽幽的聲音說。

“你也喜歡?”選婆心頭一喜,難怪她要詢問這首詩呢。他擡頭看看月亮,覺得月中的桂樹比任何時候都要好看。

這時,他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小時候奶奶告訴的一首童謠:“大月亮,細月亮。哥哥在堂屋做篾匠,嫂嫂在屋裏蒸糯米,蒸得噴噴香。不給我吃,不給我嘗……”後面說的什麽卻不記得了。

童謠裏說的是單身的弟弟受了哥哥和嫂子的氣的故事。選婆雖沒有哥哥嫂嫂,卻是大齡單身漢,也沒少受其他人異樣的眼光。那時的農村,不管男女,如果到了年齡還沒有結婚,周圍的人就覺得那人肯定有什麽問題。

女人發覺了選婆細微的變化,溫和地問道:“是不是這首詩勾起了你以前不愉快的回憶?”

選婆慌忙從分神的思維裏跳出,撥浪鼓似的搖頭。

女人自己卻傷感起來:“它倒是勾起了我不少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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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選婆詫異道,“它勾起了你的什麽回憶?”

女人苦笑一下,說:“傷心的回憶,不堪回首。”同樣是笑容,可是微笑使選婆心曠神怡忘乎所以,苦笑卻使他心裏堵得慌,仿佛女人傷心的回憶與他有份。

選婆看著女人垂眉幽思的迷人模樣,不禁心馬意猿,忘乎所以。

兩人就這樣在寧靜純白的月光下默默相對許久。月亮在一片薄雲後偷窺他們兩人,卻將眼睛瞪得圓溜溜,偷窺得明目張膽。可是,誰又知道女人的心思比這月亮還曖昧,卻還大膽呢?

女人首先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問選婆道:“你知道《詩經》裏有《召南·野有死麕》,卻知不知道《詩經》裏面還有另外一首詩叫做《齊風?東方之日》的?”

選婆心裏一個咯噔,莫非這個女人已經懷疑我背誦的詩了?她知道我是“貴道士”派來這裏做誘餌的?她是要故意出另外的詩來揭穿我的老底了。如果我會,她便不會懷疑;如果我不會,她肯定會知道我是弄虛作假了。哎呀,這可如何是好呀!“貴道士”怎麽就沒有幫我把這些突發情況考慮好呢?

他心裏雖然亂成一團,但還是面不改色,仍舊掛著月光一樣虛幻而真實存在的笑容。他感覺到那笑拉得肌肉生疼。

選婆想道:是不是我哪裏露餡了?引起了她的警覺?如果她知道我是假裝的,會怎樣處理我呢?是不是面前美艷的容貌立即變成惡魔一般恐怖的模樣?是用嘴咬在我的脖子上吸盡我的血,還是用手指掐得我窒息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