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九章 櫻花盛開(12)(第2/2頁)

晴子,我真的好害怕,我甚至預感到自己快要死了……”

“一九三五年,九月,三十日,天氣雪。”

“休整終於結束了,這也意味著我們噩夢的到來。

大批的坦克一輛輛的開出倉庫,分批次朝著前方進發,我被分在了第三縱隊。士兵們對於眼前的災難,並沒有表現出害怕的樣子,相反,一個個還鬥志高昂。在路過鐵絲網的時候,他們還割破手腕,在那裏寫下了天皇萬歲,大日本帝國萬歲!並且按下了自己的血手印為證。只是坐在駕駛艙裏,我卻一直心事重重。

晴子,我對你的思念,又加重了。不知遠方的你,是否同樣一邊看著照片,一邊想起我。

你最近的生活如何?是否還在依靠插花和賣中國書法度日?

呵呵,也不知道院子裏你栽下去的那株櫻花開了沒有……美麗的櫻花,就像我們晴子的臉一樣嬌羞。”

“一九三五年,十月,二日,天氣陰。”

“對不起,晴子……”

華伯濤讀到這裏,整本日記便算是結束了。最後一天的日記,無論是阿拉伯字母還是日語都寫的很潦草,而最後一筆,甚至帶上了一抹深紅色的血漿,顯然,這名叫做船越四郎的駕駛員還未寫完,就已經在突如其來的襲擊中喪生。

讓楊開慶幸的是,這本日記船越四郎一直帶在身上,並且讓自己得到了。

根據日記裏最後一頁的時間,恰好就是戴笠給出的情報中,731基地建成的前三個月。

再加上日記中曾多次提到三菱運輸機裏的傷員。楊開能斷定,日本確實在很早以前,就已經對北緯三十七度區這片史前冰川產生了超乎尋常的興趣。而侵華戰爭爆發後,日軍的每一步,似乎都在為挺進黑龍江腹地而做著詳細的謀劃。

到了這裏,血手印,空彈殼,裝甲殘骸,這三個風馬牛不相及的線索,終於被日記這枚鑰匙,緊緊地聯系在了一起。

只可惜,這麽寶貴的口述,到了此處就戛然而止了。

不然的話楊開相信,還能從中得出更多的結論。乃至於獲悉日本人不惜一切代價,都要用人命在北緯三十七度區堆出一座基地的真正原因。

當然,除此之外,楊開也通過日記這面心靈的窗戶,深刻的了解了船越四郎這個人,還有他和那位叫晴子的女孩之間,純真卻又偉大的愛情故事。

想必黑白照片上的這位和服女孩,就是日記裏所提到的晴子吧?想到這,楊開情不自禁的拿起照片,細細的端詳起來。

“楊開,楊開……”篝火旁,華伯濤一連喊了三聲,這才將沉思中的楊開叫醒。

“華教授,什麽事?”楊開皺了皺眉頭。

“你給我的這本日記,全部翻譯完了。”華伯濤淡淡的說道:“為了保證翻譯的準確性,我都是按照單詞的意思直接譯出的。並沒有添加任何文學性的修飾,可能聽起來有點生硬枯燥,不要介意。”

“華教授,你謙虛了。從頭到尾,你讀的都很好,讓我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楊開笑了笑,說道。

“身臨其境的感覺。”聽了楊開的話,華伯濤一愣,隨即會意的點了點頭:“哦,我明白了。但這並不是文字的魅力,而是這個故事本身所具有的特殊魅力。”

說到這,他合上了筆記本,擡頭看向了天空,嘴裏喃喃的問道:“是因為那個叫做船越四郎的男人嗎?”

楊開漠然的看著華伯濤,良久他才點了點頭:“我知道這種心情不該有,但我的確因為這本日記的緣故。開始學會換個角度,換種方式,來重新審視這場毫無人道主義的中日戰爭,至於我先前為什麽沉思了那麽久,其實,也包含了這一層因素在裏面。”

“呵呵……”華伯濤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只是撥了下篝火上亂竄的火苗。

“那麽,有收獲嗎?”良久,他問道。

周圍的陳天頂等人,只是安靜地聽著兩個人的講話,因為在他們的心中,也存在著一種和楊開,華伯濤同樣的矛盾。他們迫切希望能有人給予正確的解答。

“有,但我暫時不知道,該如何去表達。”楊開想了想,說道。

“什麽意思?”華伯濤問道。

“一句話,戰爭是殘酷的,士兵卻是無辜的。”楊開嘆了口氣說道:“對於日本的軍國主義而言,戰爭只是其用來達到目的的一種手段,而士兵呢,士兵又是什麽?就像日記裏的船越四郎,他想發起戰爭嗎?他想侵略中國嗎?他根本就不想!他只想和自己的妻子幸福的生活,但這個國家卻逼迫著他不得不這樣做。我想,在眾多侵華日軍中,也有很多年輕的孩子,當初和船越四郎是一類人,而更多地士兵,則被灌輸了太多的軍國主義言論,最終慘遭洗腦,成了單純的殺人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