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章 不死傳說(6)

“陳老弟也是東北人吧?”聽了陳天頂的話,巴圖魯頗為意外,他這火爐的布置,若非對本地民俗文化了解甚深的人,是看不明白的。

“我祖籍不是東北,但我來過這裏很多次,經常半道上就在農家做客,就連嶺下的簡家寨,我都去過數回呢。”陳天頂笑著說道。

“好,好,那我倆也算是半個老鄉了。”巴圖魯捧起茶碗,喝了一口說道。

“噫!”陳天頂揮揮手:“半個老鄉,可不如土生土長的老鄉親哩!咱們隊伍裏,這位趙勇德兄弟,就是東北人,來,老趙,你倆攀攀親。”

此刻,室內的溫度已經很熱了。陳天頂解下了防寒裝,拿掉了手套,指著趙勇德說道。

“趙兄弟,果真?”巴圖魯握著碗的手,頓了一頓。

“騙你俺是只烏龜,石河村的,年輕時就入伍參軍了,直到現在。”趙勇德賭咒道。

他說話言辭,就帶著一股極重的東北方言。而且身子魁梧,嗓門亮,又毫不猶豫的自報家門,這一系列特征無不讓巴圖魯深信不疑。

有道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片刻,巴圖魯就激動地顫抖了起來,走到趙勇德身邊,一把將他摟住:“咱國家地大物博,那麽多省份,那麽多江河。能在荒僻的林場裏遇到一位同鄉人,真是不容易呀!當然,在座的各位,都是打小日本鬼子的子弟兵,如果不介意,今天起,你們都是我巴圖魯的同鄉。”

趙勇德本來就是個愣頭愣腦的人,經巴圖魯這話一感染,立馬眼睛就紅了,看到這一幕,巴圖魯趕忙握住他的手,一陣安慰,之後便是問長問短,和這位漢子聊起家常來,可謂賓主皆歡。

“還是他倆有共同語言!”華伯濤的手經過劉雨薇的簡單處理,基本上算是全無大礙了,只是在兩個指頭上,還殘留著一些紅色的燙傷痕跡,傷口外抹了層透明的藥膏,自然也是出自劉雨薇這個女醫生的手筆。

“我們只管聽著便是,有些故事,還挺有趣的。”楊開歪過肩膀,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說道。說著說著,他將手塞進口袋裏,一頓翻找。

楊開這是要找煙,不過幾秒鐘後,他就啞然失笑了起來。因為煙早在喇叭口的時候就抽完了,就連煙盒都丟了,要不然,他這個煙鬼還能撕開盒子,聞聞煙味解饞。

“要是有煙就好了,烤著小火爐,點上一根煙,美滋滋的吸著,多安逸呀!”楊開憧憬道。

聽了他的話,旁邊的華伯濤冷笑一聲:“煙?能把命保到現在,就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安逸這個詞現在與我們無緣,等把任務完成了,你想怎麽安逸,都沒人管你。”

“也對。”楊開點了點頭:“後面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瞧我這人,一松懈下來,就胡思亂想的沒邊沒際了。”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常懷憂患者生,偏於安樂者死。”華伯濤淡淡的說了句,用手撣了撣茶碗,感覺溫度降下來了,這才慢慢的喝上一口。

他這小心翼翼的動作,當真應了井繩和蛇的寓言。

“受教。”楊開謙遜的說道。他覺得,華伯濤偶然冒出來的一句,看似無心之談,卻能讓自己受益匪淺。如果要給華伯濤下一個定義,那就是自己此行的良師益友。

“沒什麽受教不受教,來到這個世界,就注定我們都是學生,就像現在,劉小姐會的醫術我不會,你會的槍法,我亦不會。凡事都是一個學習的過程。”華伯濤說道。

兩人說話之際,巴圖魯已經出門忙活去了。楊開看了看表,也確實到了晚飯的時間。等巴圖魯進門的時候,手中多了個籃子,籃子裏堆積的都是先前眾人在柵欄外看到的蔬菜。說實話,這些蔬菜大多都很幹癟,外面附著了一層老皮,但在楊開眼裏,卻無異於山珍海味,人參燕窩一般。

喝了三天西北風,吃了三天罐頭,誰見了蔬菜都會眼紅。

“嘎……”巴圖魯放下鐮刀,將木門帶上,木門發出一聲酸澀的響動,隨即將呼呼的大風隔絕在外。

“想不到這天變得比小孩子的臉還快,才一會功夫,雪就下起來了,呼……呼……還是家裏暖和。”跺腳抖掉了衣服上的雪屑,巴圖魯自言自語道。

“老人家,這戈達拉林,不是大興安嶺氣候最好,最穩定的地方嗎?怎麽也會下雪,起山風。”華伯濤疑惑的問道。

巴圖魯的衣服確實濕了,籃子裏的蔬菜上,也掛著一層薄薄的冰霜。

“華教授,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巴圖魯喘了口氣:“林場的自然條件,的確比大興安嶺的其他地方強。但每到晚飯的這個點兒,都會起一場怪風,看見我身上的雪沒?這些雪不是天上下的,而是被風帶來的。因為這風來得快,去得也快,我們當地人習慣叫它回門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