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軍統,雨衣人(3)

余家宅外圍,平民區。

作為第一支攻入上海的奇兵,此刻的恒岡君正面無表情的站在土坡上,端詳著整個滬淞戰場。

看著自己的部隊正在修葺清理著中國軍隊遺留下來的防線,他那一直懸著的心,終於平靜了下來。

連日的登陸戰,讓恒岡的心臟如同陷入了汪洋大海一般,隨著起伏的波浪,搖擺不定。

支那軍人的抵抗不可謂不強烈,戰鬥意志也不可謂不勇猛。雖然這次登陸占據了天時地利,甚至比預期的還要順利。但卻仍舊讓自己蒙受了巨大的損失。看著滴答轉動的懷表,恒崗緩緩閉上了眼睛,是的,三天,僅僅三天的時間,就有至少兩萬名士兵失去生命。

而一直以來在自己心目中已經根深蒂固的中國人溫文爾雅的形象,也在此時此刻被徹底顛覆,尤其當看到在屢次火力覆蓋下,仍然不斷扣動扳機阻擋進攻的中國傷員,恒岡就有一種無法宣泄的挫敗感在心中滋生。

“他們已經失去了戰鬥力,卻為什麽還要抵抗?”摘下手套,恒岡奇怪的看著前面那片在激烈爭奪下終於易手的陣地,捫心自問。

當然,他永遠也不會知道問題的答案,就如同他和他背後的日升帝國,窮其一輩子的精力,也無法征服這個以龍為圖騰的民族一樣。

“巴嘎,巴嘎!”不遠處,一陣悉索的嘈雜聲迎風而來,打破了他那亢長的神思。恒岡皺了皺眉頭,擡眼望去,發現一群士兵正圍攏在數個平民打扮的中國人身邊,激烈的爭吵著。凝視了良久,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最終還是決定走過去看看。

“怎麽了?”看了看用槍阻止著平民的士兵,恒岡奇怪的詢問道,情報上不是說整個上海的中國人,都跟著軍隊撤離了嗎?怎麽還會有活口,這夠讓人感到奇怪的。

“大佐,這幾只支那豬是在地窖裏被發現的,我們要填埋地窖,他們不同意。”士兵看了眼恒岡肩膀上的軍銜,面色一變,立馬收起了猙獰的表情,原地打了個立正,大聲匯報道。

“好了,這裏是戰場,你們要撤下去,你們的部隊已經退出這裏了。”恒岡看了看這幾個中國人,對方樣子很普通,黑臉黃牙,顯然已經在地窖裏躲藏很久了。而攻克上海的喜悅,則讓他平生第一次大方的下了張特赦令。

“我們的孩子還在地窖裏,他受傷了,不能動。長官,求求您大發慈悲,救救他吧!”一名婦女情不自禁的拽住恒岡的軍大衣,連聲解釋道,不過雙方不通的語言卻讓她此刻如同對牛彈琴。

“這些支那人在說什麽?翻譯在什麽地方?”恒岡厭惡的將婦女甩到一邊,隨後看了看周圍的士兵,眾人皆是面面相窺,一臉的茫然。

半晌,才有一個年齡較大的士兵插話道:“翻譯在剛剛的戰鬥中受傷了,已經後送。”

“好啦,我知道了,把他們趕走。”恒岡不耐煩一群長的如此不出奇的家夥在自己面前用討厭的無法聽懂的語言向自己表達什麽,他更不耐煩去理解這些內容。

聽到恒岡的命令,眾人連忙揮動手中的武器恐嚇著對方,可是對面那名婦女卻忽然沖過幾個人的包圍,一把撲上來,抱住恒岡的大腿淒厲的哀求起來。

坦白的說,恒岡似乎明白了一點對方的意思,如果換做是一個打扮華麗時尚的女子抱著自己的腿,恒岡可能會回心轉意,但是眼前這個樣子醜陋,聲音粗鄙的婦女顯然顛覆了他心中那點美麗的形象,想到這裏,恒岡厭惡的推了婦女一把,結果對方卻抱的更緊了。

四周,士兵們露出一絲絲嘲謔的微笑,這讓恒岡心中的不滿再次膨脹起來,他厭惡的看著對方,忽然抽出手槍,對準對方的額頭扣動了扳機。

子彈順著對方的額頭鉆了進去,然後仿佛慢鏡頭一般在所有人眼前重復上演了一遍——爆裂的頭骨,紅白相間的腦漿,以及終於松脫,無力摔倒在地的屍體。

揚起嘴角,恒岡在那個享受的瞬間,終於找回了在下屬面前失去的尊嚴。

哀號聲四起,就在恒岡滿意的看向眾人時,其他幾名中國平民紛紛嚎叫著撲向屍體,場景讓所有人心中騰起一絲悲哀。

“統統,死啦死啦地!”恒岡大聲命令道,聽到命令,士兵們遲疑了一下,抓起這些平民,拽到之前發現他們的地窖,隨後,一陣槍聲響起,寂靜終於重新籠罩在這片哀傷的土地。

“大佐,剛剛發現地窖裏有一名重傷的中國兒童,腹部受傷,不能移動。”良久,一名士兵跑過來向恒岡報告道。

“哦,原來如此,難怪他們之前不想離開呢!”恒岡點點頭,忽然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這樣吧,親人團聚是件好事,也是支那人的傳統美德,不是嗎?”看了看面前這位可愛的下屬,他微笑著解下了別在腰間的戰術手雷,不動聲色的遞了過去。後者看到手雷,立刻會意,大笑著扔進了地窖。旁邊圍觀的日本人,也仿佛看到了馬戲團表演般的手舞足蹈,興奮地,連眼淚都擠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