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神棍

幾個月的時間過去,我最擔心也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正如爺爺之前所說,我們將遭遇災禍,此言一點也不假。

雖然我不知道爺爺為什麽數月前就能算出來,但是這一切卻都變成了現實!剛從戰爭中平靜下來沒多少年的神州大地,突然被文革風潮打破了寧靜,一股破四舊的戰爭開始打響,一切牛鬼蛇神都被當成了反革命,而在我們當地遠近聞名的風水先生陳國棟自然逃脫不掉。

當破四舊襲卷陳家鎮時,爺爺被打成牛鬼蛇神,社會主義的大毒瘤,成了周邊數鎮的典型人物,當天便被縣裏來的紅衛兵領著村民把爺爺給綁了,當然,其中也包括我。

當紅衛兵沖進家裏來時,我著實嚇得不輕。我們爺孫倆直接被綁著關到了牛棚裏,到了晚上,村裏開公審大會,我和爺爺被綁到村裏的大禮堂受著人民的批鬥!

公審大會一直到半夜才結束,我們又被關回了又濕又臭的牛棚裏,等待著次日的遊街批鬥。

一整天我們沒有水喝,沒有飯吃。到了下半夜的時候,村支書偷偷的來牛棚裏看我們,同時送了幾個饃。

爺爺求支書把我給救出去,說我還只不過是個小孩。

支書顯得很為難,的確,當時的情形所有人都生拍跟我們沾上絲毫關系,誰又有膽子保下我們這種大毒瘤啊?這不是自己沒事找死麽?

後來,爺爺跪在了支書面前,求了好一會兒,支書最後終於答應了!

次日,爺爺被綁去鎮裏遊街,而我則被支書用性命給保下來了。老支書是老紅軍、老革命,身上滿身槍傷一亮開,硬是把我給保了下來。

就這樣,爺爺被當成牛鬼蛇神的典型,白天被五花大綁著每個村去遊行,被人民指著脊梁罵,拿著拳腳打,晚上拉到禮堂做批鬥,半夜才扔回臭熏熏的牛棚裏。

那個時候的我,每天以淚洗面,守著抄了家的空房子,現在想起都覺得可憐。

我有去求過鄉親們,求他們放過我爺爺,可是平時受過爺爺恩惠的村民卻無動於衷。

半夜我也會偷偷地去給爺爺送吃的喝的,每次見面都抱頭痛哭。

如此折騰了半個多月,爺爺早已沒有了往日得意悠哉的神情,全身是傷,瘦了好多,整個人看上去顯得非常禿廢。

一天晚上,我照常偷偷地跑去牛棚給他送吃的,爺爺凝重的告訴我,他可能很難熬過這個災禍,然後從身上取出一本古書交到我手裏,要我好生保管,多加研習。

聽到這話就好像是在交待身後事似的,可把我嚇的不輕,我哭著說會救他出去,爺爺卻叫我啥也別做,若爺孫緣分未盡,自會有再見的機會。

隨後,他又告訴我,他算到村裏不久會出大禍,很擔心村裏再次修路,所以要我盡量阻攔他們修路。

我說,他們都要把咱們給整死,都到這個情分了,咱們幹啥還要去管他們的生死啊?

我心裏的確恨透了村裏那些人,往日爺爺幫過他們不少,有些人的性命還是爺爺所救。可是如今爺爺大難來臨,他們不但不伸出援手,反而還跟風成了批鬥爺爺的主力軍。

可是爺爺卻嘆道,這都是命,他不怪任何人,而我身為陰陽行當裏的人,自然不能見死不救,應該多積陰德。

爺爺交代了好久,後來我都不知道怎麽回的家。次日清晨,當我再去牛棚給他老人家送吃的時,牛棚卻空空如也,爺爺早已不見。我急忙去問支書,村支書告訴我,爺爺是本縣的典型,被押到縣城大牢去了。

隨後我去過縣大牢,可是根本見不到他。至此,我便與爺爺分開了,不知他是死是活。而我,再次成了無依無靠的孤身一人。

爺爺被押去縣城大牢,我也在縣城呆了十多天,最後身無分文的我實在沒辦法只得回村。

可是一回到村裏就正好趕上村裏開大會,我以為村裏是不是又要開始批鬥誰了,湊近村裏大禮堂一聽這才發現,原來這次村大會竟然是在討論修路的事情。

一聽到村裏又要修路了,我當時就嚇了一跳,要知道那兒可是有著爺爺都不願招惹的人頭標記牌啊,這若是他們真的去重新修路,那一準出事!看來爺爺之前的擔心並不多余,這村子還真是要惹大禍了。

當下我就沖進禮堂,一把拉住老支書就對他說:“支書,你們這是不是要修村口的那條路啊?”

支書因為之前在紅衛兵手裏把我救下來了,所以我對他還是抱有感激之情。

老支書見到是我,一愣,也不答我,反而問我在縣城有沒有見到爺爺。老支書關心我,我自然感動,無奈搖搖頭說沒見到他人。老支書聽後也嘆了口氣,頗為同情傷感。

此時,我也沒功夫感傷這些了,急問他村裏是否要修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