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青城 第①章(第2/3頁)

——“這應該是棕櫚科,單子葉,是藤吧?”

——“是像藤,白藤。但是白藤多產熱帶,不耐寒,沒聽說青城山有啊。”

——“前兩天長了沒?這應該是新物種,加了化學肥料吧,你看看這長的,這得保護起來啊,一大景觀啊。”

……

更多人對什麽植物綱目一竅不通,只是哢嚓哢嚓拍照,比個“耶”的造型,又轉個角度自拍,不時感嘆:“好美啊,太漂亮了。”

……

圍觀的人群接近中午才陸續散去,這裏到底不是主景區,白藤抽長也不比恐龍重生,雖然有好事者給林業局去了電話,但主管部門回了句“會持續關注”之後就沒了下文,顏福瑞從恍惚間醒過神來的時候,只剩了驚喜的瓦房在地上的藤索之間蹦來跳去,又把垂下的莖條末端打結,做了個簡易秋千,屁股壓上去蕩來蕩去歡樂無比。

顏福瑞回到房裏,哆嗦著從枕頭底下摸出了新買的那把菜刀,銀白的刀身模糊地映出他煞白驚懼的臉:這鋪天蓋地的白藤,到底是從什麽地方長出來的?

他走到藤根盤結最繁復的地方,哆哆嗦嗦舉起了刀。

***

單志剛的電話過來了,秦放說了句:“你等一下,我找個安靜的地方接。”

好像沒什麽安靜的地方,門一打開就是熱鬧的夜市小街,烤羊肉串的、賣麻辣燙的、兔頭兔丁、冒菜春卷,辛辣鹹香,每一道味都無所不用其極,街頭茶館嘟嘟嘟翻滾茶水,街尾棋牌室嘩啦啦牌陣對峙,攤頭排著隊的,三兩句就拉起了龍門陣,哈哈哈笑的好不愜意,古人說少不入川老不出蜀,多少是有幾分道理的。

秦放一直走了兩條街才找到個相對僻靜的小公園,他在長凳上坐下,對著手機喂了兩聲:“你說。”

單志剛遲疑著說了句:“秦放,你得有心理準備啊。”

秦放沉默了一下:“說吧。”

單志剛清了清嗓子,似乎有點無從說起:“秦放,好端端的要查安蔓,她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住你的事兒?”

秦放沒說話,單志剛在那頭嘆氣,他從小跟秦放玩到大,多少知道秦放的脾氣,知道再問下去也是白搭:“信息量挺大的,兄弟你可得穩住了——我去杭大打聽了,那個系,沒有一個叫安蔓的畢業生,連姓安的都沒有,也就是說,她對你說的學校學歷都是假的。”

“她那些朋友,平時玩的都不錯,仔細一問,都是才認識了一兩年的,安蔓身邊,沒有那種知道她以前事情的朋友。”

“還有你說的安蔓父母的號碼,秦放,我還專程為這事跑了一趟麗縣,確實有那個電話固話,也確實有這麽一對老夫妻,但是我先向鄰居打聽了,這對夫妻沒有女兒,只有個兒子。我也登門去問了,老頭老太先是抵死不認,後來我砸了錢,他們才說實話,原來他們也是拿錢辦事的,平時接個電話裝裝樣子,關鍵時候充門面接待女婿上門。”

“先就查到這麽多了,歸結一句話,安蔓在杭州之前的經歷,完全是空白,都是她編著造著來的。我托麗縣的朋友繼續打聽,除非她老家在麗縣也是假的,否則那麽大點縣城,拿張照片挨家挨戶去問呢,我也能起出她的底來,你放心就是。”

單志剛義憤填膺的,覺著自個兄弟被來路不明的女人給耍了,話裏話外特憤恨:“特麽的我就說,娶妻娶賢,找女朋友一定要背景幹凈知根知底,這種抽撲克牌抽來的,果然是靠不住的!”

秦放握著手機苦笑,笑著笑著就再也笑不出來了,掛之前說了句:“那你費心,再聯系。”

他坐了很久才起身沿著原路返回,神思恍惚地穿過小街,經過一個個人頭攢動的攤頭,耳畔那麽吵,他卻什麽都聽不進去,他想起和安蔓初見的那個晚上,和朋友們在酒吧玩真心話大冒險,中招的他接受懲罰,一臉壞笑的朋友拿出一疊撲克牌:“秦放,來,抽。”

他那時也喝多了,大笑著抽了一張,紅心七。

朋友們嗷嗷怪叫說,秦放,紅心代表愛情,請注意,此刻開始,第七個進酒吧的美女,你要主動朝她要電話號碼,爭取跟她約會至少兩次!

後來跟安蔓修成正果,發微信朋友圈告訴大家兩人準備訂婚,底下贊嘆聲一片,秦放記得單志剛還留言說:這可是紅心七引發的愛情故事啊,命中注定啊,誰知道秦放那一抽,就抽了個準老婆回來啊。

今天他憤憤地說,特麽這種撲克牌抽回來的,果然是靠不住的。

此一時彼一時,沒有誰跟誰生來就知根知底,路途中邂逅的兩個人,想要坦誠相對,想要完全了解,怎麽就這麽難?

秦放緩緩推開了門。

***

幽黃色的昏暗燈光,狹j□j仄的空間,皮尺、粉筆、堆滿了絲綢布頭的桌案,有一面墻,專門辟出了掛放做好的絲綢旗袍,用的面料都極精,燈光下泛著柔滑色澤,各色提花,鳳尾碎菊琵琶白蝶虞美人,彎彎繞繞,都像是美人眼波,賽著勁的柔軟妖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