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0章 一念之間

看完這些甬道中最後的留言,我沉默了下來,心緒一時復雜,其實主要也是對這位薩滿的感官的復雜。

我想,他對於我的感官或許如我對他的感官一樣復雜。

文字是種奇妙的東西,可以寄托一個人的感情,這種感情可以掛在墻壁上,也可以放在紙上,就算是過上一千年,也不會磨滅,諸如此刻,我從這位大薩滿留下的文字的字裏行間就感受到了他對我的感情的復雜。

他說,他不是我的敵人,我們中間隔著二三百年的時間距離,這樣的距離大概也是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了,恰如彼岸花的花葉,兩不相見,花開葉落,葉落花開,此消彼長,兩千年一輪回,永遠都沒有見到彼此的可能性。

所以,我們本不應該恨著彼此,我們也不應該成為敵人。

可惜,他看過了《乾坤萬年歌》和《推背圖》的原本,估計也是因為努爾哈赤的原因,畢竟皇家的手中保存的東西應該是最完整的,與民間流傳的版本大相徑庭,而且,他也參破了這兩本書,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兩三百年後的我,於是,我們之間就有了交集。

他看到我將因為林青迫害他的子孫後代,大概也是出於一種為後代傳承考慮的心情,不得不與我為敵,設下了殺局。

能救子孫後代,固然好;救不了,他也盡力了,問心無愧,是命。

很復雜的一種思想,但人性本身就是復雜的,難道不是麽?

有時候,看破命數其實也是一種無奈,不得不去和本來與自己無關的人為敵。

反正,一時我倒是不那麽恨這個人了,對他性子也有了一些了解。

“可惜,你的後代是沒有你這樣的心性的,他們已經有了執念,為了守衛的這長白山的龍藏,早就已經都瘋掉了,幹下了太多傷天害理的事情,我是魔,但自認為喪心病狂的事情做的不如他們果決,幾歲孩童手持利刃,利用他人對孩子的喜愛、不設防來刺死別人,這真的已經到了變態的程度了,這個社會的暖情本來就已經夠少了,何必再雪上加霜,傷害那點僅存的善良呢?現在的世道,已經不再是從前的世道了,現在的法,也不是古代的一家之法了,他們這麽做,其實已經走上了絕路,縱然今日我不殺他們,來日他們也必然會被官家剿滅,非天之過,也非命之過,是人之過!我手下冤魂無數,頂著一個人屠的惡名,若論腳下白骨,怕是可以砌起一座高墻了,然而在我所殺之人裏,你的那些子孫後代是我殺得最坦然的人之一!”

我望著墻壁上面的字,如此說了一句,看著這些文字,我仿佛跳過了歲月和空間,看見那位大薩滿就站在我身旁和我對話一樣,也看見了他的無奈。

他的無奈,也是我的無奈,更是這蕓蕓眾生的無奈!

本清心寡欲,不欲與世俗爭,怎奈何命運逼迫,為了親人不得已去抗爭!

當然,放在現在這個浮躁的社會已經造就了一大批傻逼的環境裏,這句話或許應該這麽說,本不欲與人爭,奈何傻逼太多,噴子太毒,不得已只能丟下素質暴起罵人,於是,噴子一轉眼又變成了文化人,上綱上線指著你,義正言辭的說,你作為一個人怎麽可以罵人呢?

看,這個世界就這麽無奈,無論你怎麽做,總會被環境、被命運逼迫。

我搖了搖頭,撇開了這些混亂的思緒,這位大薩滿的一字一句確實是捅進了我的心窩子裏,以至於我有了一瞬間的心神失守,等回過神的時候,才終於將注意力放在了我的腳下。

這大薩滿說,在我的腳下,藏著一份他送給我的禮物?

於是,我擡起腳,用腳尖輕輕在腳下的漢白玉石板上敲擊了幾下。

咚咚咚。

厚重的軍靴與石板觸碰的時候,下面隱隱有回音,明顯是空的,我一時間心緒更加復雜了,《乾坤萬年歌》和《推背圖》至於這樣麽?記錄的這麽詳細,連老子站在什麽地方看這些文字都記錄上去了?可問題是,既然他們記錄了這些,認為我在長白龍藏裏經歷的一切有改變世界的契機,那麽按說這兩本書最後預言的世界格局也應該是有多重可能性的,結果,他們預言的世界最終格局卻根本就是一模一樣的,就是大同社會,也就是咱們所說的共產主義的最高形態,算是一種非常美好的結局,和西方的預言奇書《諸世界》是截然相反的,這就讓我比較納悶了。

不過,這些預言上的事情我也琢磨不明白,這兩本書也早就是殘本了,在沒看過全本之前,下結論未免有些太早,當下還是先看看那位原始薩滿教的大薩滿到底送給了我一個怎樣的禮物才是正經的!

當下,我一腳跺在了結實的漢白玉地板上,只聽“哢嚓”一聲,那地板當時就碎裂了,下面露出一個四五十公分見方的暗格,裏面放著一個黑黢黢的布包裹著的東西,那布經過二三百年的時間,已經氧化的特別特別厲害了,黑乎乎、油膩膩的,裏面更是硬邦邦的,也不知道包裹了多少層,我扒拉了半天才總算把外面的東西全都拆解掉了,露出了裏面一層又一層的紙,這些紙全都被牛油浸透了,再加上外面包裹著一層有一層布,所以,這些紙倒是沒有氧化的特別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