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7章 人性

這小屋距離我大概也就百來步的距離,是一間看起來有些年頭的老屋子了,窗戶還不是玻璃的,還是那種漿紙窗戶,這種老房子現在估計也就只有一些山區不發達的地區還保留著了,看建成時間至少都是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甚至更早。

我剛走過去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這時候裏面的慘叫聲很低了,隱隱約約之間似乎有“嗚嗚”的哭泣聲,聽起來似乎是女人,除此之外還有兩個男人在說話。

老村長不是說白羊峪的人都在前面麽,怎麽這裏有人在哭泣?

我腦子裏的疑惑全都縮了回去,在食指上濡了點吐沫,然後用沾著吐沫的手指在窗戶的漿紙上輕輕搓撚著,窗戶上漿的紙只要是見過的人就都知道,這其實是一種粗纖維紙,如果硬撕的話,會爆出非常刺耳的撕裂聲,我這是偷看,當然我不能直接拿指頭上去戳窟窿了,要不然這一指頭下去裏面的人準得發現,先用吐沫濡一濡這窗戶紙就不一樣了,這種紙一濕,韌性立即大減,我幾乎是沒發出一點聲響就在上面戳了個窟窿,然後我眼睛就朝那戳開的窟窿湊了上去。

就像是一記重錘狠狠錘擊在了心臟上一樣,當我看清裏面的情況的時候,整個人一下子窒息了,心臟都在這一瞬間停止了跳動,完全是下意識的張嘴要驚呼,好在我反應的夠快,及時捂住了嘴,這才沒有弄出動靜。

這老屋子裏黑黢黢的,只點著幾盞煤油燈,那煤油燈昏黃的燭火搖曳,讓這屋子泛著一股子詭異陰森的味道。

在老屋子的地上……

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屍骨!

看那屍骨的形狀,分明就是人骨!

除此之外,在老屋的一個角落裏還丟著兩三個五花大綁的女人,這三個五花大綁的女人全都是屬於那種非常瘦弱的類型,面色在昏黃的油燈下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就算是我這個不懂相面之術的人都能看得出——這三個女人應該是體弱多病的那種類型,現在恐怕身上就得了重病了!

在老屋子的最中間,一台巨大的案板跟前,兩個身上系著圍裙,手裏拿著殺豬刀的人正在肢解一具被扒的光溜溜的女屍的,那女屍顯然是剛剛斷氣,流出的血都在冒白氣,熱氣騰騰的……

很顯然,剛才慘叫的就是這女屍了,看她身上的刀口,估計在前不久是被直接割斷脖子殺死的,眼下那兩個男人正在往下卸四肢,看他們的手法非常熟練,刀子一落下就是在骨關節上,明顯不是頭一次幹這事情,估計地上那些骨頭全都是他們肢解下來的,就跟古代的劊子手一樣,聽說古代的劊子手就是“活兒”幹的多了,所以刀子落下去就在人的頸椎骨往上一點的骨頭縫裏,非常幹凈利落的就能直接削掉罪犯的腦袋,不費力,也不別刀刃,一刀下去,頭直接就飛,皮都不帶連著的!

這裏,分明就是一個屠宰房啊!

只不過屠宰的不是牲口,而是……人!

這……就是人間煉獄啊!

那兩個男人一邊面色麻木的在那裏收拾那具屍體,皮拔下來,骨頭丟掉,肉留下,動作很利索,一邊在那竊竊私語著,我默默將耳朵湊在窗戶上,才終於聽清了他們的話。

“唉,死人吃光了,病人也越來越少了,接下來該怎麽辦?”

一個臉堂黑漆漆的漢子看了旁邊那幾個女人一眼,愁眉苦臉地說道:“一百多張嘴呢,就這幾個,夠吃幾天還說不好呢!”

“怎麽不好說?”

另外一個長著一張長臉的擡頭看了黑臉漢子一眼,淡淡道:“就咱倆這份手藝,到最後餓著所有人都餓不著咱倆!沒死人和病人了,外面不還有很多活人呢麽?”

“你是說……”

黑臉漢子有些驚訝地說道:“這不太好吧,鄉裏鄉親的……”

“鄉親?”

長臉漢子冷笑道:“那些鄉親都是怎麽活下來的?還不是他媽的靠吃鄉親活下來的!?死人和病人都吃了,你還介意再整死倆活人?總得咱們先活下來再說!當初事兒出了的時候,我媽是頭一批身體吃不消沒了的人,要不是那幫鄉親餓急眼了偷偷把我媽煮了的話,咱們白羊峪會不會走上這條路還是兩說呢!”

說到這裏,長臉漢子一扭頭惡狠狠的在地上吐了口吐沫,然後說道:“都是那賤女人整出來的幺蛾子!”

“唉……”

那黑臉漢子嘆了口氣,說道:“誰知道這賤女人咋就怨氣這麽大呢?以前咱們也沒少幹這種事兒啊,沒想到這回碰到了狠茬子!”

“我說王老三,你他媽在這嘀嘀咕咕的,是不是你怕了?”

黑臉漢子擡頭不耐煩的看了長臉漢子一眼,冷笑道:“當初辦事的時候可就數你最積極,也就數你下手狠,你現在嘀咕還有什麽用?那賤女人要是回頭進了村兒,她第一個不放過的就是你,你可想好了,想活下去咱倆就不能虧著咱倆!我跟你說,要是沒東西吃了,我對外面那些人下手的時候你可得跟著,要不餓沒勁兒那賤人一進來咱們跑都跑不動,你自個兒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