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金仙洞裏說中國(第2/2頁)

蔡元培在陳仲甫與辜鴻銘中間說:“借欣賞雲居四寶之良機,我們在石經山金仙洞,辯論孔教之存廢,對中國未來之命運,一百年後之生活方式,倒是比雲居四寶更重要。當年,我在德國萊比錫大學求學,辜先生已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我請辜先生來北大講授英國文學,也邀仲甫先生來做文科學長,兼容並蓄,求同存異,請辜先生繼續賜教!”

“有如此大學校長,實乃中國大幸!我在歐洲學習生活十四年,掌握英文、德文、法文、拉丁文、希臘文,獲得文、哲、理、神等十三個博士學位。這些年,我又把四書五經翻譯成英文,讓西洋人見識東方文明之精髓。”

“辜先生之精神與毅力,仲甫深感佩服!但東方文明在西洋人眼中,不過是滿足其獵奇心的玩物罷了。”

縱然,陳仲甫戰鬥精神十足,面對辜鴻銘這樣的大家,也要客氣三分。老刺客抱著雙臂,同樣聽得饒有趣味。

“三年前,辜某英文拙作《春秋大義》在歐洲出版,闡明中國人具有深刻、博大、簡樸和靈性四種美德。君不見,歐洲大戰已過四年,血流成河,生靈塗炭。西洋也在反思,為何會爆發一場自相殘殺的浩劫?僅僅是德奧集團與英法俄聯盟的矛盾嗎?不,我必得從文明領域尋找,如何解決西洋人的問題?我給出了答案——孔孟之道,儒家文明。啟蒙思想大師伏爾泰,早已指出了這條明路。”

“辜先生說的有理。”王家維擺出和事佬的態度,“西洋人有科學作為武器,而我們中國人既要學習科學,但也不能放棄固有之文明。”

“您所言固有之文明,卻又被袁世凱撿回來,不但恢復祭典,還做了古怪的祭服,跟著這事而出現的便是帝制。”

辜鴻銘笑著說:“君不知,我曾當面頂撞袁世凱。當他死後,北京全城哀悼,唯獨我請了戲班子慶賀三天!”

“諸位,在雲居四寶面前唇槍舌戰,倒是讓我這小輩開了眼界。”胡適之開腔了,面對蔡元培畢恭畢敬,“校長先生,我建議,多研究些問題,少談些主義!研究問題是極困難的事,高談主義是極容易的事。現在中國應該趕緊解決的問題真多得很。從人力車夫的生計問題到大總統的權限問題,從賣淫問題到賣官賣國問題,從安福俱樂部問題到歐洲大戰問題,從女子解放問題到男子解放問題……哪一個不是火燒眉毛的緊急問題?”

二十八年後,胡適之成為北大校長,當年即已鋒芒畢露。

眼看這場討論綿綿無絕期,王家維打圓場道:“哎呀,都忘了千辛萬苦爬到這山洞,只為一睹雲居四寶的風采——第一寶,金仙公主手書《心經》;第二寶,吳道子畫終南郡王李隆麒像;第三寶:宋徽宗仙鶴鎮墓獸;那第四件寶貝?”

刺客“老爹”早已收起仙鶴鎮墓獸,從密室裏取出第四寶——卻是個沉重的石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