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逼魂

幾人穿過寨子中的巷道,徑直向前。走過好幾排民居,來到寨子的最前面。順著聲音看過去,東側一家門前,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顯然,就是這家在辦喪事了。

門前用塑料雨布搭著帳篷,帳篷下,是一口紅漆棺材擔在長凳上。棺材直擺,小頭沖著家門,大頭沖外。棺材蓋翻了過來,凹槽裏睡著死者。

死者身上蓋著白布,看不清面貌性別。但是從花圈上的挽聯來看,是一個老年男性。

拿眼一掃,至少也有一百多人,大多是老人孩子和婦女。都坐在長凳上,順著棺材圍著一個半圈。

丁二苗三人對視了一眼,默默地分開,裝作不認識的樣子,分別走上前去。丁二苗繞到了人群東邊,吳展展守在人群西邊,李清冬在人群的正南方,正對著棺材大頭,總觀大局。

因為喪事上的人太多,主家的很多外地親戚,村民也不認識。所以,丁二苗和李清冬吳展展三個陌生人來到現場,也沒有引起誰的注意。看熱鬧的人們,還以為她們也是主家的遠親,也沒有詢問。

三個孝子,身穿素白孝服,腰系麻繩跪在棺材東邊;還有幾個女子,也是渾身素服,頭戴白花,扶著棺木嚶嚶而哭。

看情形,哭喪還沒開始。

丁二苗手握傘柄,感受著羅盤的變化。羅盤很穩定,連輕微的顫動都沒有。

難道李清冬這個老家夥,真的算錯了?丁二苗心裏有些急躁,看向李清冬,卻發現他手捋長須,一臉的篤定。

正在丁二苗疑惑的時候,突然間看到,一個身材苗條的三十多歲女人,正從寨子西側而來。

她一邊走,一邊把手裏的三尺白布蒙在頭上,快要走到主家門前時,突然一嗓子哭唱喊了起來:“親人哪——!”

這一嗓子恍惚從雲霄中傳來,清越激昂,又婉轉清涼,直教人聽得清清楚楚。苦中有喊,喊中有哭,那種喪親之痛,在這一嗓子裏,被演繹的淋漓盡致。

只是這一嗓子,只是這三個字,已經叫在場的很多老人婦女紅了眼圈。

丁二苗心裏一動,知道正主兒上場了,與此同時,手心裏握著的傘柄輕輕一顫。再看那女人,腳下步法飄忽,宛然仙子踏雲,體態多嬌,款款而來……

怪不得哭得這麽好,原來果然有鬼附身!

丁二苗驚詫地看了李清冬一眼,我太陽,又被這老家夥算對了。

在人群的另一邊,吳展展也察覺到了不對,和丁二苗同時看向李清冬。李清冬卻理著胡子,微微搖頭,示意丁二苗和吳展展先別急著動手。

哭喪的女人頭頂白布,一嗓子喊出以後,人已經到了棺材邊,淚珠子就已經簌簌落下,淒婉的神態,惹得主家的女人們一起大哭。

主家的親友們,趕緊把死者的兒媳和女兒扶到一邊,又把哭喪女扶到棺材邊的長凳上坐下。現在主角登場,其他哭孝的人,理應退場。

“親人哪……!”

哭喪女低頭垂眼,輕輕地捶著棺材幫子,悲悲切切地開了腔,一字一句哭唱起來。

一哭一頓的青衣唱腔中,哭喪女樁樁件件、一字一板地細數死者的平生往事,而死者一輩子的生活情形和音容笑貌,似乎也隨著她的哭唱,漸漸地浮現在眾人眼前。

在場的聽眾,幾乎人人都是兩行淚水流下。尤其是那些大媽們,淚水濕了手絹,又擡起衣袖來擦眼。

一開始,哭喪女的腔調清脆,後來漸帶沙啞,更顯得真切悲痛。仿佛棺蓋上躺著的死者,真是她哭喪女的至親之人一般。

一邊的鼓樂班子,偶爾三兩下鐃鈸,悠揚淒慘的嗩呐,也順著哭喪女的節拍伴奏,更添了無限淒涼。

夜色漸深,雞犬不鳴,偌大的門前空地,就成了哭喪女一個人的舞台。

丁二苗三人站了半天聽了半天。

就是不好動手。因為現場的人太多,一旦引起誤會,主家的人認為自己是來胡鬧的,那可不大妙。鬧人家喪事,相當於挖人家祖墳啊。

附在哭喪女身上的鬼魂,應該沒有察覺丁二苗等人的身份,越哭越唱越帶勁。丁二苗站的兩腿發酸,心中百不耐煩。

偷眼去看吳展展,丁二苗卻發現她的倆眼竟然有些微紅,想必是被哭喪女的表演和現場的氣氛所感染。

女人就是女人啊,太容易心軟,太容易動感情!丁二苗在心裏微微一笑。

又過了好半天,哭喪女終於停止了哭腔,稍事休息。主家立刻有人端起熱茶送上,道一聲感謝,說一聲辛苦。

死者的親人子女,遠親近鄰,更是紛紛解囊,從口袋裏掏出面額不等的鈔票,上前放在哭喪女面前的一個篩子上。

這些錢是彩頭,因為哭喪女哭唱的好,所以死者親友打賞給哭喪女的。

丁二苗有些等不及,看了看李清冬。李清冬微微點頭,示意動手。吳展展也看到了丁二苗和李清冬神色,把手舉到耳邊裝作攏頭發的樣子,做了一個OK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