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書生

“想抓我?等下我就親自下到潭底,看你們有多少手段!”丁二苗越聽越怒,擡手又是一道掌心雷劈了過去。

砰——!

水花泛起,映著紅光。

那王胡子不敢接招,往後一倒,倒栽蔥紮入水中。片刻之後,卻又從遠處露出頭來,沖著丁二苗大叫:“堂堂茅山弟子,竟然出手偷襲,無恥,無恥!”

“放屁!小爺只是先給你們一個警示,要偷襲,就不會大模大樣來鎖龍潭!”丁二苗罵道:“你們這些陰魂不散的鬼物才會玩偷襲,要不,先前就不會搞出那麽花樣!”

王胡子手捋長須,老氣橫秋地道:“丁二苗,廢話不用多說,手底下見真章,我在潭底等你!”

“哈哈哈……”

爽朗的長笑聲中,王胡子身邊的水面上,毫無征兆地鉆出一個人來。

那人三十歲的年紀,面皮白凈,亮著額頭,藍布長衫,身後大辮子垂腰。卻是清朝書生的打扮,手搖折扇,神色之間甚為儒雅,又帶著幾分得意。

那書生對王胡子笑道:“胡子兄,一百多年了,你的脾氣還是這樣暴躁!管他茅山弟子,還是阿貓阿狗,來的都是客啊,你怎麽能這樣怠慢丁先生?”

說罷,不等王胡子說話,書生又啪地一合折扇,沖著丁二苗拱手施禮,道:“子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丁先生駕臨鎖龍潭,當真是蓬蓽生輝。窮書生梁良,這廂有禮——!”

“娘娘?”丁二苗撫掌大笑:“我看你有氣無力,雄風不振,不像娘娘,也不像書生,倒像個公公!以前侍候赫舍裏氏,鈕祜祿氏,還是郭絡羅氏啊?”

剛才這酸書生諷刺自己是阿貓阿狗,丁二苗現在針鋒相對,罵他是太監公公,算是報了嘴上之仇。

“非也,非也,此梁良非彼娘娘也。失之毫厘,則謬以千裏,丁先生大錯特錯,錯了十萬八千裏。”

書生鬼展開折扇輕輕搖動,郎朗言道:“梁者,棟梁也,橋梁也,堤堰也。詩雲,造橋為梁,不顯其光,就是橋梁的意思。詩又雲,毋逝我梁,毋發我笱,就是堤堰的意思。”

說到這裏,書生用手中折扇指著鎖龍潭的水面,補充道:“鎖龍潭也是堤堰,也是丁先生的一道梁啊。”

“啰啰嗦嗦不嫌煩麽?”丁二苗一揮手,道:“兔從狗竇入,雉從梁上飛。說來說去,還不就是梁上君子的梁,跳梁小醜的梁?!”

“然也,然也!”書生鬼鼓掌大笑,又道:“在下姓梁名良,名字之良,卻又有一番說法。良劍期乎斷,不期乎鏌鋣;良馬期乎千裏,不期乎驥驁;良者,天下利器也,世間俊傑也!”

看著書生鬼得意洋洋的模樣,萬書高大為不服,高聲叫道:“你這麽牛逼,生前官至幾品?娶了幾房姨太太?積攢了多少金銀財寶?又怎麽掉在水裏淹死了?”

“時運不濟,命運多桀,故而馮唐易老,李廣難封!梁良空有滿腹經綸錦繡文章,但是平生未遇伯樂,此,終身之大憾也。”書生鬼白臉一紅,合起折扇,道:

“那天在潭邊吟詩作對,卻不料被一個小鬼拉進了譚中。我一想,反正人間也不是凈土,幹脆就在潭底棲身,倒也逍遙。”

“故作不良計,勿復怨鬼神。”丁二苗冷笑,道:“你命中與富貴長壽功名利祿無緣,怨鬼神也沒用。良而不良,才有此下場!”

書生的眼神一片詫異,對著丁二苗拱手道:“原來丁先生也讀詩書,倒是同道之人。今日相見,幸何如之?”

“誰跟你同道中人?我是人,你是鬼!”丁二苗依舊冷笑。

王胡子在一邊聽得大不耐煩,叫道:“孔夫子放屁,文氣沖天。老子先回潭底,省的酸到胃裏出水!”

說罷,水花一翻,已經不見了他的蹤影。

書生鬼再次向丁二苗拱手:“梁良告退,在潭底備酒以待,還請丁先生移駕。”

丁二苗一揮手:“洗幹凈脖子,等下我就去斬了你等!”

“梁良恭候!”書生哈哈一笑,緩緩沉入水中,消失不見。

漁船靠岸,正是前幾天丁二苗等人探路的地方。陸開軍下了錨,又用繩子把漁船拴在岸邊的柳樹上,這才微微放心,臉色恢復了一點正常。

李偉年看著吳展展的臉色,焦急地道:“二苗哥,吳展展的性命要緊,現在怎麽辦?”

“莫急!我先布置一下,然後就下水,取來我師妹的魂魄。”

事到臨頭,丁二苗反倒鎮定下來,他指揮著萬書高和陸開軍,把吳展展擡進船艙裏,放在那張小床上。

吳展展一動不動,根本就不像一個活人。

丁二苗嘆了一口氣,從背包裏取出三根金針,分別紮在吳展展的額頭和兩肩。然後,他又拿出三枚銅錢,錢孔從金針上穿過,放在吳展展的額頭和兩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