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義莊

兩人順著白煙出了城,向右而去,快走了大約一炷香,就見不遠處有座低矮小山,山上有一間黑乎乎的屋子,甚是殘破,白煙到了這裏漸漸變淡,隱入屋子當中,林麒和張青山都是精神一振,知道陰錢必定藏在此處。

兩人上了山,走了沒多遠,便見前面聳立著一座殘破的屋子,不是廟,更像是祠堂,屋子前面左右兩側,豎起兩根高高的竹竿,每一根竹竿上都掛著一個白燈籠,昏暗的燭火隨風瑤瑤欲墜,淒涼無比,房子破的連個圍墻都沒有,四處漏風,黑沉寂寥,寂靜無聲。

如此破的房子,竟然還有對聯,左側是,亡靈歸去,右側是,生人勿來!八個字,就透著那麽一絲鬼氣森森,此處是一義莊,所謂義莊是存放棺材的地方。當然,棺材不會是空的,棺材中都有屍體,大都是一時還未曾找得好地方安葬,或是死者客死他鄉,家人準備運回本土去安葬,或是窮得無以為殮,只好暫時寄放在義莊之中,再做打算。

林麒探頭探腦的朝裏面瞧,見屋子裏面有個供桌,桌面右側幽幽亮著一盞油燈,燈火昏暗,桌子上擺滿了草人,地上擺了三副黑漆漆的薄皮棺材,正當中棺材上坐著一個老頭,陰沉沉的盯著他二人,沉聲道:“既然來了,就進來吧,裏面就我老頭子一個,我都不怕,二位怕什麽?”

林麒笑笑,邁步進去。借著油燈光芒看的仔細,就見這老頭六七十歲的模樣。頭發半白,臉上滿是皺紋,一臉的窮苦相,身上的衣衫補丁摞補丁,都洗得發白了,卻仍是幹幹凈凈的,在他腰間圍了一條黑腰帶,要帶上拴了個小包。右手倒拎著個小小的銅鈴。

張青山嘿嘿笑道:“前輩,手裏拎著個招魂鈴做什麽?既然是有道行的,也知道人鬼殊途,真不知道搶那陰錢有什麽用?晚輩兩個不才,受人之托來管這閑事,還請前輩示下!”說是示下,其實就是比劃比劃的意思。老頭大晚上的等在這裏,知道有人要找上門來,又怎會沒有準備?

老頭忽地笑了,臉上的皺紋將個眼睛都快擠沒了,悠然看著張青山道:“閣下是龍虎山正一教門下吧。”

張青山一抱拳:“不敢,正是龍虎山弟子張青山。敢問前輩大名。”

老頭子道:“什麽前輩不前輩的,可折煞我老頭子了,我姓李,你就叫我老李頭子就好,安陽城內的人也都這麽叫我。”張青山曬然一笑。開口道:“前輩劫了陰錢,總要給個說法。我二人也不能白走這一趟。”

老頭雙眼猛然一亮,看向張青山,道:“沒錯,陰錢就是我老頭子劫的,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瞞著,不過,我搶的是陰錢,就算有罪過那也該陰司的人來尋我問罪,關你龍虎山什麽事了?莫非龍虎山上下想要跟陰司結個善緣?”

這幾句話說的可有些陰毒,龍虎山道家門庭,修煉的是仙道,卻說要跟陰司結善緣,豈不是詛咒龍虎山上下沒有一個能得道的。張青山聞言大怒,指著老頭鼻子道:“說那麽多廢話做什麽,還不是要手上見個真章,來來,我就領教一下前輩的本事。”

老頭忽地一笑,道:“別看你是龍虎山的弟子,我老頭子還真不怕了。”說著話,手中鈴鐺輕輕一搖,銅鈴“鈴”的一聲響。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周圍卻突然變得死寂一片,不知為什麽,連平常的草蟲也一聲不鳴,這鈴聲便顯得極是突兀。鈴聲一起,老頭伸手在腰間摸出一把紅粉輕輕朝旁邊的棺材一撒,那棺材裏面突然發出“咚!”一聲大響,棺材蓋猛然掀起些來。嗖嗖嗖……從裏面蹦出幾個草人,這些草人全都寸許來長,紮的甚是精細,眉眼口鼻一樣不缺,如同活人一般,手中握著寸許長的棺材釘,淩空翻了幾個跟頭躍到老頭前面,一雙雙眼睛血紅,妖異非常,緊緊盯著張青山和林麒。

張青山大驚,忍不住後退一步,從懷中掏出張黃符來,就要動手,那老頭見了,眉頭一皺,手中的鈴卻越搖越急,鈴聲響起一片,直如暴雨來臨。屋子裏那盞油燈忽明忽暗,閃閃爍爍,彭彭……聲響中,兩側的薄皮棺材中蹦跳出幾十個草人。這些草人各個身輕如燕,手中的棺材釘卻是碧綠碧綠的,一看就是有了年頭,在地裏埋了許久的棺材釘,如此多的草人若是一擁而上,絕不好對付。

張青山暗中念完了咒,剛要動手,卻聽林麒大喝一聲:“住手!”

老頭和張青山齊的一愣,都朝他看去,林麒上前兩步,也不怕那老頭,直直瞧著他,道:“你劫陰錢,必有隱情,以你的本事,想要作奸犯科,多少銀子也不在話下,又何必去搶那無用的陰錢?老李,我知道你不是壞人,我二人也並非為難你而來,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並不是沒有轉圜的余地,沒必要打生打死。我只想知道你為何要劫陰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