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鼠解元

林麒見行藏已露,閃身出來,大老鼠看見了他,也不下羊,趾高氣揚道:“汝是何人?竟敢隱藏此處,莫非是打家劫舍的強人嗎?卻是打錯了算盤,吾輩豈易擒哉?縱有埋伏,也視如等閑。”

老鼠拿腔捏調還真有點像模像樣,林麒忍住好笑,道:“在下林麒,陰身出遊,是想解決劉家村懸案,尋找玉娘下落,這位鼠兄,可有消息?”

林麒一聲鼠兄,已是給了這大老鼠面子,一個成了精的鼠怪罷了,還能叫老爺?他是這麽想,其余老鼠卻不這麽想,就有老鼠怒斥道:“這是解元老爺,乃前朝翰林親自點的,怎能如此沒規矩,稱兄論弟的成何體統?”

林麒愕然,叫了一聲鼠兄,還是自己高攀了?他卻不知道,當先這個大老鼠,還是真位解元,前朝南宋時,青田鄉試,那時老鼠還沒成精,偷吃時被一野貓發現,竄到了前來監考的翰林所住之處,那夜翰林批卷到了深夜,有些困倦,年老昏花的想著點完鄉試頭名就去睡覺,鋪開了卷子,沾了筆墨,嘴裏嘟囔:“當點你為解元。”筆端下沉,卻在這時,老鼠被野貓追得惶急之下,竄上了桌子,恰好這一筆點在了他身上。從那以後這老鼠就以解元自居,到了山中修身養性,成了精怪。

其余老鼠對林麒怒目而視,鼠解元卻是個懂禮數的,大聲道:“爾等吵嚷什麽?失了體統,吾輩要以德服人,怎能大呼小叫,沒了禮數……”一眾老鼠也真是聽他的話,竟然誰都不在做聲。看來鼠解元在這群鼠怪當中頗有威信。

鼠解元喝止住了群鼠,跳下羊背,對林麒拱手道:“閣下莫非是抓鬼驅邪的法師?”

林麒也拱手:“不敢,我與劉伯溫相識,來此處也是助他脫困。這位先生,若有指教,在下感激不盡。”

鼠解元聽林麒如叫他先生,樂的嘴上長須顫動。獸類最是羨慕人身,更對人間禮樂教化充滿尊敬,但凡有了道行。成了精怪,能幻化成人身模樣,都幻化成人身,像是這樣就能與人類等同,鼠解元雖然還不能幻化人身,卻也學人一樣穿衣行事。可見生而為人是何等幸運的事。

鼠解元道:“老夫也曾聽說青田劉基學貫古今,乃是天下少有的大才子,雖然所住甚近,卻是一直無緣拜見,既然你的他的朋友,必定也是飽學之士,見禮了。見禮了……”說著竟然躬身彎腰,要行大禮。

林麒見鼠解元磨磨唧唧,半點也不爽利,行起什麽禮來,心中焦急,忙道:“先生是有功名的,可不敢當解元大禮,先生,咱們閑話少敘,你可知道玉娘下落?”

鼠解元摸了摸幾根鼠須。道:“玉娘的事,老夫也有聽說,也瞧見了那妖人掠了玉娘去了何方,奈何妖人是個厲害的,老夫也不敢靠的太近。更不知他使了什麽邪法,將這兩座山擺弄的陰氣森沉,吾等鼠輩雖是獸身,卻也仰慕教化,無奈就要搬出這裏,卻是遇見了你。”

林麒聞聽鼠解元見到過玉娘,急忙問道:“先生何時見到的玉娘?劫掠她的賊人又是何模樣?又是去了何方?”

一連三個問題,問得又急又快,鼠解元卻仍是不緊不慢的模樣,道:“一月前老夫正在晨讀,見到一個蒙面的賊子,肋下夾了個渾身是血的女子匆忙而行,事後叫兒孫去打探了一番,才聽說劉家村的事,吾等在此為家,往日青黃不接的時候,也常去劉家村打打秋風,本想著回報一番,奈何那賊人身上陰煞氣息太過濃烈,道法不淺,萬萬不是吾等能得罪的起的,也就罷了。老夫雖然年邁,這一雙眼卻好使,眼見那賊子挾了玉娘奔石門飛瀑去了。”

林麒沉聲問道:“可知那賊子年紀幾何?既然是一個月前的事,是不是那賊子帶玉娘走之後,此地才被陰氣籠罩?”

鼠解元咦的一聲道:“聽你這麽一說,細細想來,真是如此,當日見了那賊子掠了玉娘,隨後此地陰煞氣息就濃厚了起來,哎呀,那賊子倒也是個有大本事的,竟然能將此地百裏方圓封住,漬漬!真是個了不得的。”

林麒又問:“先生可否指點一下石門飛瀑所在之地?”

鼠解元道:“飛瀑所在之地甚是荒僻,得翻山穿洞,別看劉家村世代祖居在此,卻是不知道有這麽個地方的,我就是告訴了你,七扭八拐的,怕是你也找不到。”

“不如先生陪我走上一遭如何?”

鼠解元搖頭道:“不妥,不妥,那賊人妖氣森森,本事太大,吾等得罪不起,況且一家老小都要老夫照顧,不可,不可……”

看著鼠解元搖頭晃腦的樣子,林麒突然就想到了四個字,無膽鼠輩。但見鼠解元真有些儒生樣的迂腐,心中一動,正色道:“先生讀的乃是聖賢書,也是前朝翰林親點的解元,就不懂得,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嗎?又怎能獨善其身?何況妖邪出世,正要吾等挺身而出,怎能有膽怯不敢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