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詛咒

“此地久留不得!”徐朗終於忍受不住,要離開劉家村,元初和趙宏同樣心思,出了這種詭異離奇之事,說不害怕也是假的,再沒有心情高談論闊,不如早些各回各家。三人請辭,劉伯溫客氣了幾句也就不在挽留,出了門,騎驢的騎驢,騎馬的騎馬,套車的套車,一切準備妥當,剛要走,突然從門外跑進來一個瘋子,朝著幾人大聲喊叫:“你們跑不了,都得死,都得死……”

瘋子穿的破破爛爛,狂癲大笑,徐朗三人本來心頭就蒙著一層陰影,聽到瘋子如此大聲喊叫,臉色都很難看,劉伯溫急忙上前道:“他是個瘋子,從小就有瘋病,父母早去,村中人見他可憐,都給些吃食,才活到今天,莫要與他一般見識,三位,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元初嘆息道:“可惜了你這裏的大好山水,只怕以後誰也不敢再來了。”劉伯溫還要再說什麽,話到嘴邊卻是什麽都沒說出來,只是拱手相送,三人心頭沉悶,也不多話,結伴朝外而去,瘋子仍是跟在三人身後,大聲叫嚷:“你們害死了玉娘,誰也跑不了,都得死,都得死……”

瘋子的叫聲猶如詛咒,纏繞在三人心頭久久不去,三人催快身下坐騎,但越往前走,霧氣越大,一如昨日清晨,三人誰都沒有走出山去,不管他們如何繞路,如何辨別方向,如何商量,走不出去,就是走不出去,反而霧氣越來越濃,恍惚的三人仿佛總能看到一抹紅色。

這條山路。三人最少也走了十幾次,從未像今日一樣,平日裏熟悉的出村的山路,竟如迷宮一般,從早晨到黃昏。村子還是劉家村,山還是那座山。

趙宏騎著的青驢,體小力弱,已是走不動了,他年紀也比元初和徐朗大些,坐在一塊青石上揉著腿道:“我看費力氣了。玉娘陰魂纏上咱們了,是走不出去這裏的,不如先回劉青田那裏,在做計較。”

一天都不散的霧氣,如影隨形,誰都知道有問題。徐朗年紀輕,遇事終究不夠沉著,慌亂道:“昨夜一場鬼夢,好生嚇人,現在想起,仍有余悸,這地方我是不敢待下去了。就算真是遇了邪,碰了鬼,報應上門,也要死在家裏。”

“天就要黑了啊,咱們三個白天都走不出去,晚上就能走出去了?”趙宏嘆息道。

元初沉默下道:“此地陰氣森森,萬萬久留不得,咱們三個都招惹上了不該招惹的東西,要是能走出這山,回到縣裏總能找些奇人異士。幫著解決了,若是待在此地,豈不就是找死?咱們別無出路,唯有向前。”

徐朗贊同元初的話,趙宏無奈道:“那就繼續走吧。”三人打起精神趁著天色沒黑。繼續前行,秋色無邊的山野沉寂無聲,三人漸漸融入黑暗之中。

劉伯溫送走了三位老友,總覺得心神不寧,這是一種沒來由的感覺,心慌的厲害,占了一卦,卦象大兇,急忙帶著老仆出去尋找,卻聽村裏人說三人早就離開了村子,想必此時都到了縣裏,畢竟三人都不是小孩子,真要出不去,必定會回來。

直到天黑,三人誰也沒有回來,劉伯溫才稍稍放下心來,這兩日也是折騰得累了,洗了洗腳,也就早早歇下。

迷迷糊糊的他就感覺從屋子外面湧進來層層霧氣,將整個劉家老宅填滿,他迷茫向外走去,想要看看迷霧從何而來,剛走出房門,耳聽得遠處有人呼喚:“青田兄……青田兄,救救我,救救我……”

“是誰,是誰在喚我?”劉伯溫大聲喝問,那聲音飄飄渺渺的忽然又遠了,可那聲音為何如此熟悉?像是徐朗的聲音,劉伯溫疑惑頓生,問道:“是徐子明嗎?”沒人應他,整個天地被霧氣籠罩,就在他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之際,一個刻板,冰冷,單調的聲音忽又響起:“青田救我,青田救我……”

“何人求救,為何不顯出身來?”劉伯溫大吼,暗自驚懼,借著喊聲壯壯膽子,他喊完之後,忽然所有的聲音都消失,霧氣之中一片死寂,死一般的寂靜,像是整個天地都不存在了,沒有山,沒有水,沒有人,只有彌漫無邊的濃霧。

這是哪裏?還是劉家村嗎?怎地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劉伯溫心中害怕,急忙回走,可才踏出的屋門,連院子都沒出,現在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回去的路,更見不到自家的宅子,朦朧中,卻見一個身穿白衣的人影背對著他。

此人身形頗像徐朗,劉伯溫急忙喊道:“子明,可是你嗎?”那人也不應他,全身抖動不停,像是極為痛苦,劉伯溫急忙上前,拍了一下那人肩膀道:“子明,為何不答我?”這一拍,那人回過頭來。

一張蒼白沒有血色的臉,雙眼凸出,嘴角鮮血流淌,一把長劍透胸而過,正是徐朗,他見了劉伯溫,忽然伸出雙手,死死抓住劉伯溫的雙臂,尖聲道:“青田兄,救我,救我!”一張嘴大口大口的鮮血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