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索命

林麒飄飄蕩蕩不知道身在何處。又能看見東西了,可這裏是一個什麽樣的世界?周遭沒有半點顏色,天空低沉壓抑的仿佛觸手可及,灰蒙蒙的世界看不到任何東西,只有陰冷氣息充斥著天地之間。

林麒茫茫然不知該向何方而去,睜大雙眼,很是不解,剛才不是在吹笛嗎?怎麽就到了這麽個地方?茫然中,遠處突然傳來一陣花香,香氣之中充滿誘惑,溫暖,仿佛在召喚遊子歸家。

林麒情不自禁朝花香處飄了過去,毫無征兆的,眼前出現一片無盡的花海。紅色的花朵妖嬈美麗,在陰沉的天空下連綿不絕向天邊蔓延。陰霾的天空壓的很低,帶著一股無窮的陰森冷厲之氣,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這裏看不到一絲陽光,仿佛自恒古以來就是如此。

花海,無邊無際的花海,所有的花朵只有一種顏色,鮮艷如血的紅色,古老傳說,人死後魂魄要走很長一段路,這段路叫黃泉路,黃泉路上有火紅的彼岸花,相傳彼岸花花只開於黃泉,是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花如血一樣絢爛鮮紅,鋪滿通向地獄的路,且有花無葉,是冥界唯一的花。花香傳說有魔力,能喚起死者生前的記憶。在黃泉路上大批大批的開著這花,遠遠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鋪成的地毯,又因其紅得似火而被喻為“火照之路”,也是這長長黃泉路上唯一的風景與色彩。當靈魂渡過忘川,便忘卻生前的種種,曾經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著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獄。

彼岸花林麒認得,關婆子後院就種了不少,但關婆子種的跟這裏的一比,就好比仙女與村婦,全然沒有這裏的彼岸花靈動,更無眼前的壯觀。

林麒心中沒有害怕,一步步在花海中向前,有微風掠過花海,發出哭泣的聲音,仿佛有無數的女子在呼喊,哭泣,哀求。一眼望去,所有的彼岸花開的更加鮮艷,所有的花朵都像是活了一般。在這死寂的世界裏,充滿無盡的妖艷誘惑。

仿佛耳邊有一個聲音如附骨之疽輕輕的響起:“忘記吧,忘記吧,忘記過去的一切吧,人生在世不過是一場浮生夢境,只有這裏才是永恒的歸宿,那些曾經的痛苦,歡樂,只是虛幻,何必還記得,忘記吧,永遠的停留在這裏,忘記吧……”

彼岸花帶有魅惑力量,可林麒個半大小子,沒有過情愛之歡,不懂得愛恨纏綿,就覺得這些花實在有些莫名其妙,分外妖異,竟然會說話,而自己居然就聽懂了。正覺得稀奇,花海中突然竄出一個怒氣沖沖的人來。上前拉住他大聲道:“終於等到你這小畜生了,走,閻王面前評個理去。”

這人來的突然,嚇了林麒一跳,再一看還是個熟悉的,竟然就是陰神出竅時,攔著自己不讓去扔簪子的青臉大漢,不出意料的話,就是黃河裏的那條惡蛟了。林麒聰明,這麽一琢磨心裏也就恍然,自己不是陰神出竅,就是死了。

死了,也沒什麽大不了嗎。不過這惡蛟倒是個不好惹的,事到如今給他來個死無對證,任你找誰評理,老子一推二六五,你又能耐我何?

想到這裏,他向外一蹦,瞪著眼對那青臉漢子道:“你是誰?老纏著我幹什麽?老子一沒偷你的娘子,二沒打你的兒子,怎地就如此糾纏不放?”

青臉漢子怒氣沖沖道:“我就是你和那臭道士用銅簪殺死的黃河青蛟,我修行千年,眼見著就要化龍,沒著你,沒惹你,偏偏你和那道士傅綁了兩個童子命的母子沉到河眼,吸取河底地氣,這東西最是邪性,若是惹來天雷怒火,還不是將我劈死?又化的什麽龍了?我不過是稍微懲戒爾等一番,你和那道士就害了我性命,可憐我千年修行毀於一旦,我又怎能與你善罷甘休?”

說起來這惡蛟也是遭了無妄之災,被陳友諒算計的死死的,到現在都不知道誰才是真正害它性命的人,其實這也算是他咎由自取,當日周興陰神破散,最後一根銅簪沒有扔下,頂多損失幾百年道行,也不必落到個必死的下場。

但它深恨周興與林麒,就想找個機會報仇,卻沒想到,其中黑狐搞事,天還沒亮馮提司就帶人將周顛和林麒沉了河,若說這惡蛟也是個倒黴的,林麒沉了河,你一口吞了也就是了,那就什麽事都不會發生。

偏偏它認為該給這些個螻蟻般的凡人一個教訓,讓他們見識一下自己的神力,以後也少來招惹,騰水將林麒和周顛沖到半空中,再張口將這二人吃了。這氣勢倒是夠了,也的確嚇壞了馮提司一幹人等,卻沒想到,陳友諒繩子並沒綁緊,更沒想到林麒手中還有一枚銅簪,順著它張的大口就扔了下去。

三個銅簪聚齊,可就不再是損道行的事了,要知道銅簪在地下埋了千年,土煞陰氣十足,何況銅簪本身就屬金,主殺伐,陰煞之氣濃重,到了它肚子裏,形成個小陰煞三才陣,相輔相成,將他五臟六腑搗了個稀巴爛,頓時身死,它死的冤枉,一口怨氣不散,神魂晃晃蕩蕩到了這幽冥地界,卻仍然記著害他的周興和林麒,想著自己最後蛟尾那一擊,林麒無論如何都躲不過去,也承受不住,就守在這裏耐心等待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