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樓梯上的人頭(第2/8頁)

李大愣一聽,也在墻上摳下塊墳磚揣到懷裏,要是在樓裏見到有人,二話不說,先拿這塊墳磚招呼過去。

郭師傅這麽說,是給李大愣壯壯膽子,他摳下墻上的古磚,其實是打算看明白到底是不是老墳裏的磚,要說天津衛這地方確實有古墓,五六百年的都不算古,年代更久的也有,別看明朝才建衛造城,實際上北宋年間已是河運樞紐,地名中有子牙河、陳塘莊,都是來自武王伐紂時的典故,歷史可以追溯到好幾千年以前,另外天津衛城根底下有很多舊窯廠,是古代燒磚造城的所在,地名大多帶個窯字,比如吳家窯南頭窯之類,全帶個磚窯的窯字,凡是這樣的地方,地勢普遍比較高,因為下面全是窯磚,當初燒壞了用不了的殘磚,一層層堆起來,年復一年日復一日,久而久之逐漸變成了地面,比別的地方高出一大塊,所以每次發大水都淹不到這些地方,據說風水都不錯,因為下面全是窯磚,沒有墳頭,住著幹凈,住在那的居民中還有幾位世代燒窯磚的匠人,祖傳的手藝,郭師傅認識幾個這樣的人,常聽他們說磚頭,年代不同,磚窯裏燒出的窯磚也各有不同,他聽的見的多了,稱得上略通此道,看地下室裏的青磚真是墳磚,而且是古墳中的老磚,陰刻著魚龍紋,絕不是近代之物。

由於年代久遠,地面變動很大,修路架橋蓋房,以及原本的河流改道,使風水形勢發生變化,所以張半仙也看不出以前的風水形勢了,只知道大概是在路口一帶,此時找到幾百年前的老墳,看墳磚用的規格也不同一般,肯定是一座占據形勢的墳穴,因此可以確定,魏家瓦房路口的金頭蜈蚣穴,十有八九是指這座老墳。

墳洞裏頭空氣不暢,讓人喘不過氣來,手中那盞水月燈忽明忽暗,看此處四壁空空,什麽都沒有,空墳一座。

郭師傅心說:“魏家瓦房根本沒有連化青的蹤影,看來陳塘莊土地廟那個夢是不可盡信,這次可是撲空了,大下雨天鉆了趟墳窟窿,受累吃苦不說,還白耽誤功夫,這叫什麽事兒呢?”

您說怎麽這麽寸,三個人不得結果,剛要轉身出去,突然聽墳洞上邊傳來一陣響動,是有人踩地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郭師傅心中一動:“樓裏一直沒人住,墳也是空的,外邊又下這麽大的雨,有誰會進來?”

正詫異間,只見從台階上骨碌碌滾下一個東西,墳穴中燈光太暗,那東西滾到腳邊了還沒看清是什麽,郭師傅按下燈來一照,不有自主地退了半步,那是血淋淋一顆人頭,滿頭滿臉的血,兀自睜著兩只眼,仰面朝天瞪著他們仨人,眼珠子動來動去,呲牙咧嘴也不知是想咬人,還是有什麽話想說。

哥兒仨吃了一驚,大著膽子舉燈往前照,瞧清楚了,一顆大肉腦袋,剛從腔子上砍下來,順著樓梯滾到了墳穴中,人頭臉上扭曲了兩下,轉眼就不動了。

他們心知一定有人在樓裏行兇,立刻伸手拽出檀木斧子,縱身躥上樓梯,到得廳堂之中,一看地上躺著個沒頭的屍身,旁邊坐著個人,臉如死灰一般,另有一個女人,直如一縷黑煙,嗖地一下閃進了燈燭照不到的死角,丁卯眼明手快,追過去卻什麽也沒有,見了鬼似的。

三個人轉過頭,再看坐在地上那位,不是旁人,是在三岔河口撈出個死孩子的水賊魚四兒,心裏都納悶兒,這個臭賊怎麽跑魏家墳來了?掉了腦袋那個人是誰?

郭爺說:“魚四兒,你下絕戶網倒也罷了,今天居然敢行兇害命,這場官司可夠你打的。”

丁卯說:“好個下絕戶網的臭賊,海河裏每年淹死那麽多人,怎麽不讓你淹死,我天天等著撈你。”

李大愣也認識魚四兒,罵道:“你個墳頭插冰棍,缺德冒涼氣的玩意兒,到這偷什麽來了?”

魚四兒正嚇得魂不附體,一看是這三位,哭喪著臉求饒:“三位爺,三位爺,你們全是我親大爺還不行嗎,再借我倆膽我也不敢殺人啊,你瞧我都尿了褲了……”

郭師傅心知魚四兒絕沒有殺人的膽子,先問個清楚再說,問他為什麽到魏家墳,掉了頭的死人是誰,又是誰下的手,郭師傅邊問邊嚇唬魚四兒,不說實話就讓丁卯用斧子剁了他。

魚四兒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地交代,原來自打他在老橋下絕戶網,撈出個死孩子,嚇得他不敢再去河邊了,偷雞摸狗的到處混日子,後來跟一個綽號大雞子兒的地痞拜了把兄弟。

常言道“人分三六九等,木有花梨紫檀”,這倆沒一個好鳥,湊在一塊無非搶切糕抓餡餅,做不了什麽好事。

老天津衛管雞蛋叫雞子兒,可想而知,大雞子兒這個地痞腦袋溜光,賽過雞蛋那麽亮,為人窮橫,七個不含糊八個不在乎,紮了一身龍,紋了兩膀子花,吃飯從不付錢,誰敢找他要錢,他就跟誰耍胳膊根兒,不過專撿軟柿子捏,真正厲害的主兒他也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