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吳老顯菜園奇遇(第3/6頁)

民國初年,民間流傳著兩句話“南方窮一省,北國富兩家”,軍閥李純就是北國兩家的其中一家,他當了好幾年督軍,那財可發大了,俗話說錢多燒身,錢多得不知道怎麽花了,燒得他難受,一時心血來潮想起了自己的祖宗,決定大興土木蓋家廟,花了幾十萬現大洋,從北京買下了前清的整座莊王府,拆了之後原樣搬到天津衛,木料琉璃瓦全是最好的,按照王府格局蓋他李家的家廟,當時有錢的財主流行買王府,買完先不住,而是拆了重蓋,因為早幾年有人拆豫王府的時候,拆出好多百余年前埋下的金銀,別人瞅著眼紅,誰不想發橫財,所以買下王府即使不拆,也要大動大翻。

李督軍為了造家廟祠堂,真是下了大本錢,也是請先生提前看好了風水格局,花園自然是在後頭,沒成想蓋到一半出事了,有人背後議論,說李家祠堂蓋得像宮殿,這位督軍是不是有什麽大野心?李督軍這才注意到祠堂蓋得超出規格了,前中後三座殿,周圍有護祠河,後頭還有個花園,真跟皇宮似的,可也不能拆了,那錢不都白花了?有人就給他出個主意,把花園挪到前邊來,這不就避嫌了,李督軍只好照辦,卻忽略了李公祠形勢逆反,犯了風水上的大忌諱。

家廟祠堂蓋好之後不久,他便在督軍府遭手下開槍射殺身亡,時年四十六歲,真相眾說紛紜,至今沒有定論,據說是李督軍苦於沒有子嗣,多納妻妾,做夢都想生兒子,其中一個姨太太為了爭寵,暗中買通了一個馬弁,偷著跟這馬弁生睡覺,想借個種懷上孩子,然後冒充成李督軍的血肉,母憑子貴,她也能跟著得寵,不料一天夜裏,這位姨太太正和馬弁幽會,李督軍突然從外地回來,撞破了奸情,馬弁心慌之余,掏搶打死了李督軍,對外隱瞞實情,只說是猝死,要真是這樣,也算應了陽宅風水格局逆反的兇兆,以至於出了以下犯上的災禍。

李家衰敗之後,李公祠也跟著荒廢了,當時連打更的人都沒有,祠堂後面本是大片菜園,有些老鄉在這種菜,那時同樣荒了,人們都說這地方風水不好,秋天讓那冷風一刮,枯枝蒿草沙沙作響,不時傳出賴蛤蟆和蟋蟀的叫聲,附近的人們大白天也不敢上這邊來。

當時城裏城外總丟小孩,丟了便找不回來,一開始傳言是有拍花的拐子,踩訪隊的人到處蹲堵,城裏查的嚴,自此太平無事,城外一些村莊又開始丟小孩,鄉下人少,來個外人就容易引人注意,經過走訪,逐漸得知丟孩子的地方,都有村民看見過一個來路不明的婦人,這婦人蒙著藍布頭巾看不到臉,身上穿的衣服長袍大袖,於是踩訪隊撒開網找這個人,雖然人手不夠,但對付一個拍花子偷小孩的婦人,一兩個人已綽綽有余,吳老顯也是大意了,有天他自己一個人到附近村莊蹲點兒。

白天村民們大多下地幹活,秋高氣爽,田野裏粗壯的高粱,頂著大紅帽子,鄉下有這麽句話,三春不如一秋忙,收莊稼的時候農活最忙,往常幹完活兒就睡覺,農村人睡覺都早,白天幹完農活,回家吃了飯,天一擦黑就睡覺,一是累了一天,二是節省燈油。

這天的情況卻不一樣,村裏幾家地主出錢請來戲班,在村頭搭了台子唱戲,因為那時田地多的大戶人家,一到秋天,自家的農活忙不過來,必須臨時雇些幫工,管吃管喝給份錢,農活兒非常辛苦,出的是大力,忙活完了之後,幾家雇人的主家往往會掏錢請戲班子,來村裏演幾出戲犒勞幫工,村民們也跟著沾光,附近村的人全跑過來看,上演的戲碼主要以打戲居多,文戲光聽老生哼哼唧唧在那唱,村民們不喜歡看,也看不懂,男女老幼全都愛看武戲,因為打的熱鬧,看著過癮,當天演的戲碼是“鐘馗嫁妹”。

別看是鄉下戲班,最拿手的就是唱這出兒,行頭也不簡單,連人帶馬二十多位,旌旗、鑼鼓、傘扇轎子,一應俱全,鐘馗赤面紅須,鐘妹秀麗花俏,送親的小鬼兒們奇形怪狀,演起來真叫一個熱鬧,從日暮演到掌燈方散,村民們天黑看戲,睡的也晚,吳老顯當天沒訪到什麽線索,傍晚混在村民裏看戲湊熱鬧,鄉下地方,晚上沒人打更值夜,村頭的戲散場之後,大約是二更天不到三更,一輪皓月當空,村子裏一片寂靜。

吳老顯看戲看得出神,竟然忘了時辰,戲散時不知不覺都二更天了,也沒法回城了,就在村裏借宿了一夜,第二天又鬧肚子,耽擱了半天,下午趕著回城,一路奔著南門走,人煙漸漸稠密,路旁有賣菜賣蒸餅的,沿途有稀稀落落的行人,有負擔的也有推車的,時候可不早了,日頭將要落山,這天要黑還沒黑,他走著走著,感覺腹中饑餓,肚子是不疼了,可還沒顧得上吃東西,摸出錢來買了幾個熱蒸餅,當地說蒸餅要說成蒸餅兒,白面裹著豆沙餡,放在籠屜上蒸熟,在路邊現蒸現賣,吳老顯買了幾個想充饑,付過錢拿到手裏,邊吃邊往家走,剛咬了一口,就看路上走過來一個婦人,身穿粗布衣衫,寬袍大袖,腦袋上戴著頭巾,粗布大頭巾整個裹住腦袋,在下頜打了個結,舊社會的婦道人家,穿成這樣並不奇怪,那婦人低著頭看不見臉,走得十分匆忙,跟吳老顯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