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龍頭火車站屍變(第4/7頁)

郭師傅和丁卯一聽原來是這麽回事:“石家的家事怎樣我們不清楚,但三岔河口沉屍案年頭要早得多,不見得與石家小姐有關。”

李大愣道:“誰說不是呢,可這流言四起,恰似傷人的暗箭,三岔河口沉屍案一日沒有結果,一日堵不上造謠生事這幫人的嘴。”

當時官面兒根本不理會這案子,況且官吏們只會趁機盤剝敲詐要好處,沒幾個真能辦事兒的人,石家老爺也信不過這些狗腿子,人家只信得過河神郭得友,死屍又是郭師傅找到的,因此想請郭師傅查個水落石出,石家常年齋僧,凡是和尚到那化緣,準是好吃好喝的招待,臨走還給幾個香火錢,李大愣經常冒充僧人去那混吃喝,前兩天聽石家老爺念叨起這件事,李大愣臉皮厚,自稱跟巡河隊的郭師傅是結拜兄弟,從中間當個中人,替石老爺請郭師傅幫忙,郭師傅沖他李大愣的面子準答應,石老爺大喜,承諾事成之後,必有一番重謝。

郭師傅聽李大愣說了經過,感覺有些為難,五河水上警察隊只負責撈河漂子,一向不參與破案,何況那具女屍已經燒成骨灰埋到地下了,應該出在前清的事,一點線索沒有,如今還怎麽查?但郭師傅素聞石家修橋鋪路多行善舉,不忍讓石老爺背這惡名,有心要幫這個忙,苦於不知從何處著手。

丁卯說:“哥哥,這是好事,把三岔河口沉屍案查個結果出來,一來告慰死者在天之靈,二來還石家一個善名,咱不僅有份賞錢,還可以傳名積德。”

李大愣跟丁卯一通竄叨,勸得郭師傅動了心,便答應留意尋訪,雖然說事在人為,但到最後成與不成,卻要看老天爺的臉色。

三個人喝著羊湯,商量怎麽做這件事,起碼要查明這個女屍的身份,又是因何緣故被捆綁在鐵坨子上沉在河底,說來說去,沒個頭緒,這就不是著急的事兒,只能找個時間,到五河水上警察隊的庫房裏,仔細看看跟女屍捆在一起的生鐵坨子,那是僅有的一個線索。

喝完羊湯李大愣就回家去了,郭師傅和丁卯也是閑著沒事,溜達回河龍廟義莊,還沒進屋就有人找來了,可出大事兒了,讓他們倆趕緊過去看看,原來海河邊的老龍頭火車站六號門鬥腳行,死了不少人,還有更邪的,聽說有人見到了河中的走屍。

此事說起來稀奇古怪,那個老龍頭火車站,是現在的天津東站,火車站位置緊鄰海河,在風水上說這位置是龍頭,以前此地沒有火車站,住著不少莊戶人家,共有季家樓和火神廟等七個村子,清朝末年外國人開始在這修鐵道建貨場,最初稱為老龍頭火車站,後來也叫老站,那一帶曾是俄國租借,袁世凱帶兵駐防天津,部隊要坐火車到老龍頭,俄國人不幹了,說這是我們俄國租借地,不是你們的地盤,你袁世凱的隊伍從這下車可以,槍支武裝必須解除,袁世凱窩火帶憋氣,他惹不起俄國大鼻子,又咽不下這口氣,一賭氣幹脆另外造了一處北站,不用東站了。

雖然有了北站,可老龍頭火車站的位置好,至今仍是主站,天津這地方是海運漕運水陸碼頭的重要交通樞紐,平時停靠火車堆積貨物的場地叫東貨場,那個年代從打老龍頭火車站運出的煤炭,僅一年就有上百萬噸,還不算別的各種貨物,您就可以想想老站的貨場有多大,老龍頭火車站的東貨場有圍墻,沒圍墻夜裏容易丟東西,東貨場圍墻上開了八個大鐵門用於進出,依次有編號,由北向南分別是從一號到八號,周圍住的人家幾乎全是腳夫搬運工,搬運工拿老話說吃的是腳行這碗飯,腳行按八個鐵門分成八夥人,人數多的上千,少的也有兩三百,逐漸形成了行業壟斷,外人不許插手,可都知道這是塊肥肉,誰看著不眼紅,憑什麽你吃不讓別人吃?

如若說起腳行,在天津衛可是由來已久,九河下稍作為南來北往的交通要道,從宋金時期開始有海運、鹽運、漕運,明成祖遷都北京,在天津設衛,河運是保證朝廷運輸的命脈,比如北倉南倉,那是朝廷的儲備糧庫,蘆台產鹽,清朝以來鹽商多,鹽陀橋是當年鹽運的據點,所以幾百年來做買賣從商的多,駐軍也多,庚子年賠款割地,外國列強逼著滿清朝廷,將天津衛的城墻城樓拆除,就是不讓你有防禦能力,此後劃分了九國租借,交通運輸更是進入了規模空前的鼎盛時期,搬運東西裝貨卸貨全需要人力,這就是腳行,在三百六十行裏,腳行是一大行業。

有行業就有規矩,尤其是這種發展了幾百年的傳統行業,行規簡直大過了王法,起先由縣衙給四面城劃定地界,指定專人應差,別看搬東西這活兒吃苦受累甚至要命,還不是誰想幹誰就能幹,俗稱“官腳行”,清末又出現了由混混兒無賴地頭蛇把持的“私腳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