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蝶』第二十一章(第2/5頁)

正想著,不遠處傳來塑料袋窸窸窣窣的聲音,嶽峰擡頭一看,季棠棠不知什麽時候又擺弄起她的外帶餐盒來,費了好大勁把塑料袋解開,拈了一個蝦,偷偷摸摸想往嘴裏送,一邊送一邊滴溜溜四下看,沒提防跟嶽峰的目光撞了個正著,嚇得臉色都變了,過了會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又慢吞吞把蝦給送回去了,整的就跟她從來就沒起過念頭偷吃一樣。

嶽峰差點笑噴了,他得承認,這些天一個人捱的確實挺辛苦挺絕望的,但是每次吧,季棠棠一些忽如其來的小動作和表現,總是能讓他在最不該笑的時候笑出來,這丫頭太好玩兒了,她小時候估計就這樣兒吧,他要是有這麽個女兒,疼都疼不過來了,秦守成是人不是,怎麽就忍心對自己的女兒下手呢?

他向季棠棠招招手,示意她帶著餐盒一起過來,然後摁著肩膀讓她坐到沙發上,連比劃帶說話:“就坐這,吃東西,別亂走,聽見沒?”

這幾天相處下來,嶽峰已經大致摸清楚怎麽去跟季棠棠溝通了,說話的時候指指這指指那,不知道讓她“別亂走”她聽明白了沒,但是讓她吃東西是肯定明白了——她無比感激地看了嶽峰一眼,又開始全身心投入到她的剝蝦大業裏去了。

季棠棠這邊安頓好了,嶽峰才算真正能騰出精力來對付石嘉信,事實上,他沒有一刻放松對石嘉信的注意,哪怕跟季棠棠說話,也時不時打量他一眼——從進門到現在,石嘉信就以同一個姿勢坐在洗手間的地上,兩條腿岔開,像個吸毒過量沒有任何神智的病人,如果不是光頭朋友說救過來之後他曾經憤怒地吼過他們,嶽峰還真懷疑他是服藥過量傷了大腦了。

嶽峰在石嘉信面前蹲下,先遞了根煙給他,石嘉信一動不動,跟沒看見一樣,嶽峰頓了頓又把手縮回來,問他:“還認識我嗎?”

對石嘉信這個人,嶽峰向來的沒好感,覺得道不同不相為謀,溝通也缺少耐心,問了幾次之後,見他仍是一副不死不活不吭不氣的模樣,火就摁不住了:“你啞巴了?倒是吭個氣啊?”

石嘉信還是不說話,別說不說話了,連眼珠子都沒轉過一下,任憑嶽峰怎麽說,吼也好,罵也好,心平氣和地說也好,他就是不吭聲。

石嘉信如果像季棠棠那樣真傻也就算了,他明明聽得到,又做出這副樣子,像是擺臉子給他看,嶽峰很快就來火了,末了指著他罵:“你等著,我弄不死你。”

他說完就大踏步走到客廳,廚房和客廳是連著的,嶽峰噌一聲打開煤氣,接了鍋自來水上火燒,火苗突突的,煤氣發出嗡嗡的聲音,季棠棠好奇的一邊嚼著蝦子一邊往這頭看,嶽峰等水燒的半開之後又去提醒石嘉信:“爺燒水燙死豬,有種別動,爺給你當孫子。”

不一會兒水就燒開了,蒸氣把鍋蓋頂的亂響,嶽峰過去關了煤氣,滾燙的鍋端下來,鍋身上沾了點涼水都噌噌亂響,他在水槽邊鼓搗了一小會,一口鍋端起來白氣亂竄,嶽峰端著鍋直接到洗手間門口,向著石嘉信兜頭潑了過去。

幾乎是在潑過去的同時,意料之中的事情發生了,石嘉信迅速翻身滾了開去,但身子還是被潑濕了一半,水澆到身上,才發覺並不很燙——鍋是燒的滾燙,裏頭的水是換過的,只不過換的快,熱氣將散未散蒙人罷了,嶽峰一手倒拎著鍋向他冷笑:“不傻了?還以為你是什麽老妖,一盆水就現了形了。”

石嘉信臉上的肌肉都在不受控的顫動了,憤怒和羞辱讓他幾乎喪失了理智,怒吼一聲,向著嶽峰就撲了過來,嶽峰早有防備,一個撤身讓過去,順手把鍋咣當一聲扔開。

石嘉信一擊撲空,腳下一個踉蹌,幾乎栽到季棠棠面前,季棠棠嚇了一跳,嘴裏含著半個蝦呆呆的看他,石嘉信狠狠瞪了她一眼,站起身子,胸膛劇烈的起伏著,突然飛起一腳踢翻了沙發前頭的茶幾,歇斯底裏地大叫:“我管你是誰,從我家裏滾出去!”

不管不顧地爆發之後,周遭死一樣的寂靜,嶽峰和石嘉信死死盯住對方,眼睛裏都是簇簇的火苗,像是恨不得從對方身上撕下兩塊肉來,這僵持持續了幾秒鐘,直到被季棠棠的哭聲打斷。

這些天來,季棠棠幾乎就沒發出過聲音,每次發急生氣甩手跺腳,都被嶽峰很快安撫下去了,真哭出來還是頭一次,當然她也的確是委屈壞了:她那一飯盒的蝦,都在茶幾上放著呢,讓石嘉信這麽一踹,全飛出去了——沒剝的倒也算了,她辛辛苦苦剝了好幾個放在一塊,預備待會大口大口吃的,還想著可以分嶽峰一個的,這下全完了。

她這一哭,把石嘉信從躁狂和憤怒中慢慢哭清醒了,他奇怪地看著季棠棠,終於發現她和前一次見面很不一樣了,他盯著她看,喉結明顯滾了一下,忍不住問嶽峰:“她怎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