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天』第二十五章(第2/3頁)

毛哥隨口應了句:“是挺扯的,你跟苗苗,那整的跟電視劇似的,分分合合,搞得非你不可,突然就喜歡上別人了,你涮大家夥兒玩呢?”

嶽峰不說話了。

大概所有的城市都會有這樣被拋棄的犄角旮旯,幽深的巷子,電壓不穩的路燈,垃圾堆的酸臭味,蓋著麻袋報紙的流浪漢,醉酒扶著墻嘔吐的失意人……季棠棠拎著酒瓶子站在巷子口站了一會,硬著頭皮往裏走,酒是拿來做幌子的,飛天那幫人如果綁人,是鐵定要把人打暈了的,她可不想腦袋上被敲個窟窿,索性裝醉,軟綿綿往地上一癱,被人擡了就走,也少受點皮肉之苦。

時間不算太晚,巷子裏還有三兩孤魂野鬼,走到中途,居然遇到一對打野戰的,男的褲子褪到腿根,把女的往墻上頂,季棠棠心裏像堵了團蒼蠅,快步從兩人身邊經過,那女的大口喘息著,半眯的眼睛像是在看她,又像只是兩個空洞。

再往裏走,就是死角了,墻角窩著黑魆魆的一團,不知道是貓是狗,季棠棠選了個靠墻的角坐下,擰開酒瓶子灌了一口,她選的是白酒,這樣酒味兒大,不過一入口的辣澀勁還真不是蓋的,激的她全身都瑟縮了,但過不了多久,像是熱氣沖開了毛孔,反而又覺得舒服,她像解渴一樣又灌了幾口,後勁兒上來,腦子開始有些暈乎乎的,覺得自己對煙和酒都很有點無師自通。

都快正月十五了,天上居然看不到月亮,這也真是個稀奇事兒,季棠棠盯著屋頂的尖兒去看,幾秒鐘的功夫,就把自己的目光給傳了過去。

可能是因為喝了酒的關系,能力的使用特別輕易,而且比平時更持久些,她像是整個人站到了屋頂上,俯瞰著這片近似貧民窟一樣的居民區,偶爾會把目光溜到亮燈的窗外去看,隔著玻璃,看別人家的事情,感覺像是看電視,但是看著看著,就顯出自己的分外落寞來,人家的頭頂上,好歹是有燈的,不像她,前照後照,都是漆黑一片。

她重新回到屋頂上,看到巷子口吱吱呀呀晃進一輛車,那種炸臭豆腐攤煎餅似的小車,一個人低頭推,另一個人在邊上搭手,十有八九是收攤晚歸的窮攤販。

而這一頭,那對野合的男女,摟摟抱抱低聲嘰咕笑著正朝巷子外頭走,巷子很窄,車子讓來讓去讓不開,炸鍋歪到邊上,鍋裏的油濺到那男人褲子上,那男的生了氣,擡起一腳就踹到車輪子上。

這麽小的事情,眼見又要演化到砸鍋砸攤那麽嚴重,何必呢,季棠棠收回目光,昏昏沉沉地扶著墻起來,跌跌撞撞就往那頭走,她有點醉了,說不清是想去看熱鬧還是勸架。

剛走了幾步,忽然聽到那個男人的慘叫聲,剛起了頭就給掐了,余音都沒有,突如其來的安靜顯得特別瘆人,季棠棠愣了一下,繼續歪歪扭扭朝那頭走,先聽到女人唔唔的掙紮,然後是鍋盆的挪動磕碰聲,走到近前時,一切異樣都沒有了,深夜的沒有人的小巷,一輛吱吱呀呀明顯吃重的推車,推車的兩個人看了一眼季棠棠,同她擦肩而過。

季棠棠站住了,她回過頭看那輛小推車,底下的推拉門沒有關嚴實,隨著行進石板路的顛簸,有一條人腿,軟塌塌地耷拉下來。

季棠棠咯咯咯笑起來,她指著那條腿說:“有個人呢。”

小推車支楞一聲就停下了,其中一個低頭看推拉門,臉色特別難看,另一個向他使了個眼色,手背在後頭向著季棠棠走過來,季棠棠還是咯咯地笑,酒瓶子一拎,喝光了裏頭最後一口酒,袖子抹了抹嘴,嘟嘟嚷嚷地重復了一句:“有個人呢。”

這句話說完,直接一頭栽倒,像是喝醉了體力不支,撞地時胳膊肘墊在腦袋下,多少緩沖了沖勁,眼睛半掙半閉間,看到那個人背在身後的手裏,握了一把錐子,像是殺豬的肉攤上用來磨快尖尖的剔肉刀的那種。

那個人俯下身來看季棠棠,季棠棠一動不動,蜷在身邊的那只手裏,握了一根鬼爪。

那個人低聲說了句:“醉了,帶上吧。”

推車下面那麽小的空間,居然還能給塞下一個人,而且是當貨物一樣折進去,季棠棠也只能咬牙生受著,臉碰到那個女人的臉,借著推拉門外透進的光,突然發現那個女人的眼睛是圓睜著的,無論被怎麽擠壓推搡都沒有表情。

難道說,這兩人都已經死了?

季棠棠心裏打了個突,推拉門被硬拉上之後,她顫抖著伸出手去那女人鼻子底下探了探,像是有呼吸,又像是屍體微溫的錯覺,那個男人被折在她的身底下,一點動靜都沒有,季棠棠艱難地弓起身子,手往底下一撐,正摸到那個男人的頭,凹了一塊,像是被什麽砸的,觸手油膩膩的,似乎被淋了油,舉起手來,什麽都看不見,但能聞到油膩味中的血腥味,季棠棠恐懼混著惡心湧上心頭:和兩個死人蜷縮在這種小車裏,是她這輩子最糟糕的經歷了,沒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