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天』第一章(第2/4頁)

嶽峰沒什麽精神:“別貧了。”

“真沒法挽回了?”黑皮有點惋惜,“苗苗長那麽漂亮,你說你也是,當初先同意去她爸給安排的地方上班不就得了?怎麽著先把婚給結了再說啊。”

“幼稚。”

“我怎麽幼稚了?”黑皮不服氣。

“你真覺得我同意了去機關上班秦家就同意這樁婚事了?”嶽峰看車裏掛著的觀音吉祥墜,“那就是個借口而已。我家什麽背景,苗苗家什麽背景?我家裏出的那事,市裏稍微上點年紀的人都知道,真跟秦家做了親家,得有多少人議論起那件事?秦守業那麽好面子一人,能忍得了人家背後指指戳戳?除了家庭背景,還有朋友圈子呢,我沒損你們的意思,但他們這些人高高在上,看我們都是混混,真能屈尊做這個親?你忒天真了也。”

黑皮沉默了兩秒鐘:“峰子,是你自己琢磨太多了吧。”

“沒琢磨,秦守業就這麽說的。”

黑皮猛的刹車,輪胎磨地發出刺耳的聲音,嶽峰被安全帶一勒,胸口疼的要命:“幹嘛你!”

“秦守業說的?他當你面說的?”

嶽峰沒吭聲。

“我操,姓秦的是不是人啊,當面跟你提你們家那事?”

嶽峰反而笑了:“你氣什麽啊,我都沒氣你氣什麽啊,秦守業沒說錯啊,當初是我媽不檢點,跟人在外頭不幹不凈,我爸去捉奸,結果舞廳起火,燒死在裏頭了,一開始都懷疑是我媽使得壞,我媽還被關了一陣子呢,後來查不出個結果,放出來了,但誰看她都覺得是她殺的人啊,這事當初多轟動啊,他怎麽就不能提了?”

黑皮張了張嘴又合上,頓了頓悶悶地重新發動車子。

反倒嶽峰安慰他:“行了啊你,別自己給自己添堵,你也得理解人家秦守業,他再怎麽尖酸刻薄,也是出自一片愛女之心,咱不計較。”

黑皮恨恨:“那你媽出的事,不是你的錯啊。”

“不提這個女人了行麽,提了腦袋都疼。”

“我這不是替你跟苗苗急嘛,我怕你將來後悔,峰子,我說句直白的話,你娶的又不是秦苗她爸,她家裏不同意,她自個同意也行啊。你帶她走唄。”

嶽峰苦笑:“你以為我沒想過?黑皮,苗苗跟我們不一樣,她做不出這種叛逆的事情。這事到此為止,別在我跟前提了。”

黑皮不說話了,一時間氣氛分外沉悶,頓了頓他扯扯領口:“真他媽悶。”

說完就去鼓搗車載廣播,換了一個頻又一個頻,什麽音樂調頻市民解憂俠義故事,正鼓搗著,嶽峰忽然坐直:“等等,調回去。”

黑皮一愣:“哪個?”

“退回去,退兩個。”

黑皮老老實實退了回去。

“專家分析,安西、敦煌地區在冬天出現強沙暴天氣非常罕見,此次主要受蒙古西部高壓南下及河西走廊低壓發展的影響。目前強沙暴已經持續了三天左右,能見度不足一百米。此前幾年,曾出現過持續十多天的沙暴天氣,市政府已經提醒市民減少外出,過往車輛必須打出警示燈……”

黑皮瞅了嶽峰一眼:“甘肅那塊兒,尤其是西北,氣候條件就是差,你看這風沙刮的,洗衣服都洗不過來,是吧?”

季棠棠把全身能包上的地方都包上了,厚厚的圍巾遮住半張臉,墨鏡遮另外半張,小沙粒打在羽絨服上,發出嘭嘭的細小聲音——幸好這是在市內,如果在沙暴肆虐的平展戈壁,沙礫能把車子外頭的漆全給打磨掉,只留下鋥亮鋥亮的鐵皮,看上去跟被扒了衣服一樣狼狽。

前頭不遠處走著的是房產中介的那位李先生,他迎著風艱難地停住步子,伸手朝前頭一幢模模糊糊的建築物指了指:“季小姐,就是那幢樓,有空房。”

……

二十來米的距離,好不容易艱難走到,季棠棠取下墨鏡,擡頭看了看,心裏慪的真想把那位李先生塞到下水道去。

她去找房子的時候,提的要求是“短租、一到兩個月、幹凈、方便”,對價位並沒有什麽明確規定,而且,她的穿戴也不窮酸吧,憑什麽連看兩家,找的都是貧民窟一樣的筒子樓?如果是好天氣也就算了,多走幾步路權當為了塑造苗條身形,但現在據說是“罕見”的沙暴天氣好不好?讓她冒著被高空異物砸死的生命危險出來看貧民窟,她真是想殺人的心都有。

李先生掏出一串鑰匙,一邊翻編號一邊帶她往三樓走:“季小姐,這邊走,這邊。”

逼仄的幽暗狹窄的樓道,一層的堆著雜物,二層的不知道為什麽有腌鹹菜的味道,季棠棠開始想哭,雖然在路上的生活相對艱苦,但是她也不至於自虐到這種田地,她連邁上三樓台階的勇氣都沒了,欲哭無淚的看樓梯頂上拿鑰匙對鎖孔的李中介:“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