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須』 第十六章(第2/3頁)

一進風月,毛哥就覺出一股子破敗氣象,喪事臨門,果然連屋裏的空氣都滯澀難聞,毛哥指揮著小米和石頭開窗透氣,掃地抹桌,自己擼起袖子把前廳的沙發茶幾挪了個位置,這麽一通忙下來,感覺空氣都活絡了不少。

問起嶽峰時,小米只說還在十三雁房裏,毛哥也不去煩他,自己跑到前台去翻賬理賬整理冊子,還把小米拉過來幫忙,得閑就旁敲側擊兩句:“丫頭,別老哭喪著臉,飯要吃覺要睡事也得做,你不能可著勁讓自己難受——得找點事轉移注意力,還有啊,難受的時候,尤其不能聽那些要死要活的歌,我跟你講,我要是聽了,包準上吊。”

小米撲哧一聲笑出來,笑出來之後又想起十三雁,眼淚不知不覺就流下來了。

毛哥嘆氣:“哭吧,哭了痛快,你們老板娘看見了也安慰,總有人惦記她不是?”

他一邊說一邊翻著入住登記簿理賬,正翻著呢,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突然就問小米:“這個季棠棠,是不是就是神棍說的那個小棠子?”

小米伸頭過來看了看登記的記錄:“你說季小姐啊?神棍好像確實喜歡叫她小棠子,我們不這麽叫的。”

毛哥咽了口口水,只覺得一顆心砰砰跳:“嶽峰那天晚上,是跟她動手?”

小米點頭:“我那時在樓下,沒怎麽看清楚,都是聽石頭說的,石頭說兩個人都像拼命一樣,下手可狠了。”

毛哥半天沒出聲,一旁聽到只言片語的神棍好奇地湊過來:“怎麽了小毛毛,你跟我們家小棠子認識?”

毛哥也不理會他,只是自己喃喃:“我見鬼了這是。”

自言自語了一陣子,忽然就抱起登記本,蹬蹬蹬上樓找嶽峰去了。

推開十三雁的房門,迎面一股子煙酒味道,毛哥拿手在面前扇了扇,才看到嶽峰坐在床邊的地下,面前攤著本相冊,手裏夾著一支煙,煙頭的火星子都快燒到手指了。

毛哥一邊跺腳一邊去開窗,嶽峰擡頭看了他一眼:“來啦?”

毛哥把手裏的登記本一摔,劈手就把嶽峰手裏的煙打掉:“臭小子,別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當初沒選雁子,現在也輪不到你為她傷心傷肺的,人家雁子不稀罕。”

嶽峰皺眉頭:“說什麽呢,闔著雁子姐死了,我應該哈哈大笑是麽?”

毛哥讓他說的一愣,那股子氣一下子就發不出來了,頓了頓,他挨著嶽峰坐下:“公安那邊,真的就一點進展都沒有?”

“這才幾天,他們又不是什麽了不得的神探,總得給人點時間吧。”

毛哥嗯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忍不住拿胳膊肘搗搗他:“棠棠也住這是嗎?”

問完這話,毛哥能明顯感覺到嶽峰挨著他的那條肩膀陡的一僵。

過了很久,嶽峰才點頭:“是,我挺對不住那丫頭的。”

毛哥看他:“你打她了?”

嶽峰嘆了口氣,頭深深埋進膝蓋裏,聲音聽起來嗡嗡的:“當時一回來,聽說雁子姐死了,我覺得我整個人都木了。一聽到有人說雁子姐做的是棠棠的替死鬼,我那個氣啊,整個人都要爆了都,後來她跟我講話,一股子理所當然的口氣,我控制不了,給了她一巴掌。第二天腦子清醒了點,我覺得事情也不能怪她,後來有個辦案的警察過來,跟我說棠棠去西頭的客滿庭住了。我一來想跟她好好談談,二來如果兇手真的針對她,她一個人在外頭太危險,還不如跟我一起有個照應,誰知道客滿庭的人說,她那天晚上後半夜就走了。”

毛哥嗯了一聲:“就像在尕奈那次,走的悄無聲息的對吧?”

嶽峰苦笑著點頭:“後來那個辦案的警察也幫著找了,說是古城所有的客棧都找遍了,沒有入住的記錄,看來是真走了。只能欠著這丫頭了,想跟她講句對不起都不行。這趟能在古城遇到,算是特別巧,以後我看也沒見面的機會了。”

毛哥嘆了口氣:“剛才我在登記本上看見她名字,還以為是撞邪了。這丫頭也真蹊蹺,兩次遇見她,怎麽都見血要命的……走了也好,希望以後一路順,各自平安吧。”

嶽峰點頭:“希望吧,抽煙嗎?”

毛哥沒拒絕:“跟你說了會話,心裏憋的慌,來一根吧。”

嶽峰拿起身邊的煙盒捏了捏,發覺都空了,記得兜裏好像還有一包新的,伸手進去掏,忽然摸到什麽,拿出來一看,是根塑料鍍金的鏈子,在兜裏磨了這一兩天,好幾處的金漆都掉了。

毛哥也瞅著了:“兜裏藏著這麽根古怪玩意幹嘛?金不金鐵不鐵的。”

嶽峰沒說話,他看了看那根鏈子,想起買時的情境,距離現在也只不過一兩天的時間,但恍惚中,好像已經有一兩年那麽久了。